里耶秦简校读四则

摘要：本文为研读里耶秦简的四则札记。具体包括：补释8-479号简中的“自食”；缀合8-257 8-937 8-1078、8-1882 8-1849 8-1322、8-24 8-331等三组残简。

关键词：里耶秦简；补释；缀合

一、田自食课

里耶秦简中有一枚自名“田官课志”的课志文书：

田官课志。Ⅰ

田□□课。Ⅱ

·凡一课。Ⅲ 8-479[1]

其中，第二列“田□□课”有两字阙释，分别作。林献忠先生认为第二个字或可释“薪” [2]。然而，“薪”在里耶简中的写法有（8-1117）、（8-2193），与之颇不类，该字恐当另寻它解。

我们认为，“课”前之字当是“食”。里耶简中的“食”字有（8-1576）、（8-902）等写法，可参看。而“田”后之字则可释“自” [3]。里耶简中的“自”字有（8-770）、（6-10）等写法。在里耶简中的续食文书中，多见“迁陵田能自食”之类的记载（如5-1、8-1517），指某地粮田能够自给。“自食”一词，又见于田官上呈的文书“丗年二月己丑朔壬寅，田官守敬敢言【之】Ⅰ官田自食薄（簿），谒言泰守府副Ⅱ8-672”。可参看。

结合字形及相关辞例来看，第8-479号简中未释的两字当为“自食”，该简的释文可补作：

田官课志。Ⅰ

田自食课。Ⅱ

·凡一课。Ⅲ8-479

由简文可知，“田自食课”（针对田官用来自食之官田的考课），当是田官课志的主要内容。

二、8-257 8-937 8-1078

《里耶秦简（壹）》收录如下两枚简：

（1）粟米六十四石。丗五年七月戊子朔丙辰，□8-257 8-937

（2）仓守择受启陵乡  8-1078

比较二者，可以发现两枚简的纹路、书写风格均一致，茬口亦吻合，拼合后能复原“仓”字（图一，1），二者似可缀合。

又，里耶简中的付受文书多为“物资 日期 施事吏员 付/受行为 受事吏员”的格式。如：

【粟米】十二石二斗少半斗。  丗五年八月丁巳朔辛酉，仓守择付司空守俱。手。8-1544[4]

粟米十石。    丗五年八月丁巳朔丁丑，仓兹付司空守俱。8-452 8-596

……食一石，凡三石。丗五年九月丁亥朔丙申，仓兹受司空守兹。8-2248[5]

8-257 8-937与8-1078拼缀后语义连贯，并与付受文书的格式一致。因此，两枚简当能缀合。缀合后的释文作：

粟米六十四石。丗五年七月戊子朔丙辰，仓守择受启陵乡 8-257 8-937 1078

三、8-1882 8-1849 8-1322

《里耶秦简（壹）》中收录有8-1849、8-1322两枚残简，何有祖先生曾指出二者可以缀合，而新缀合后的释文作：

诚尝取寄为庸8-1849 8-1322[6]

观察可知，该简仍有部分缺失。经翻检，我们注意到《里耶秦简（壹）》中还有如下一枚残简：

不识日8-1882

将其与8-1849 8-1322对比，可知其宽度、纹路、字体皆一致，茬口处亦吻合较好（图一，2），三支简当能进一步缀合。缀合后的释文当作：

不识日诚尝取寄为庸8-1882 8-1849 8-1322

简文内容与“取庸”有关[7]。取庸，文献中多指雇佣工，如《管子·治国》“耕耨者有时，而泽不必足，则民倍贷以取庸矣”，《商君书·垦令》“无得取庸，则大夫家长不建缮”。那么，简文中的“取……为庸”当是指雇佣某人为庸。

四、8-24 8-331

《里耶秦简（壹）》收录如下两枚简：

（1）□四时志会□ 8-24

（2）为令佐守田□ 8-331

其中，8-24号简首尾皆残，“四”上之字仍保留有部分残笔。第8-331号简下端残断，“田”后之字亦有残笔。将二者合观，可以发现两枚简宽度、纹路、字体风格皆一致，茬口亦能吻合。拼合后，能复原“上”字（图一，3），且简文连读顺畅。因此，两枚简当能缀合，缀合之后的释文作：

为令佐守田、上四时志会□8-24 8-331

另外，“会”字后仍有残字未释（原图作），且该简语义未完。而据里耶简中的“期会”文书来看，此类记载多为“上某物、某人 会某时某地”的格式。比如：

（3）丗二年三月丁丑朔朔日，迁陵丞昌敢言之：令曰上Ⅰ葆缮牛车薄（簿），恒会四月朔日泰（太）守府。·问之迁陵毋Ⅱ当令者，敢言之。Ⅲ8-62

（4）廿六年十二月癸丑朔辛巳，尉守蜀敢告之：大（太）守令曰：秦人□□□Ⅰ侯 中秦吏自捕取，岁上物数会九月望大（太）守府，毋有亦言。Ⅱ问之尉，毋当令者。敢告之。Ⅲ8-67 8-652

（5）元年八月庚午朔朔日，迁陵守丞固Ⅰ之。守府书曰：上真见兵会九月朔日守府·今Ⅱ书者一牒，敢言之。/九月己亥朔己酉，迁陵□Ⅲ8-653

（6）上人奴笞者，会七月廷。8-1379

据此来看，8-24 8-331号简“会”后所缺内容也当是“日期 地点”。又，《岳麓书院藏秦简（肆）》350号简记“上计（最）、志、郡（羣）课、徒隶员簿，会十月望” [8]，亦可为证。因此，结合字形及辞例来看，未释残字或是“十”。

复原后，简文中提供的两条信息值得注意：

1.为令佐守田

邬勖先生曾指出，这里的“守田”可以理解为“（令佐）可以暂时担任田官或田部的主管工作” [9]。此论当是。睡虎地秦简《置吏律》161号简云“官啬夫节（即）不存，令君子毋（无）害者若令史守官，毋令官佐、史守”，其中提到在无官啬夫的情况下，可暂由“令史”守官府。又，秦代的“令史”和“令佐”关系密切，且“令佐”常常行使“令史”的职能。比如，睡虎地《效律》27-28号简规定在稟食过程中，需由“仓啬夫、仓佐、令史、稟人”等人共同参与。其中令佐负责记录，令史负责监视（“视平”“监”）。然而，在里耶秦简的稟食实例中，却常常出现“令佐”代行“令史”之职，负责监督的情况（如8-1030“令佐华视平”、8-1793“令佐尚视平”）。赵岩先生也曾指出，“令佐”的身份比一般的佐史高，比校长等有秩吏低，大体与“令史”的地位相当[10]。那么，8-24 8-331号简中的“令佐守田”当是指令佐职守田部[11]。

2．上四时志会□ 

这里的“上四时志会□”应当与前文的“守田”并列，二者都属于“令佐”的职权范围。“四时志”，《校释（一）》中有详细注释：“四时，四季。志，记录。里耶秦简有各种志，如事志（8-42）、群志（8-94）、田课志（8-383）、田官课志（8-479）。” [12]

还可以补充的是，第8-768号简有“守府下四时献者（诸）上吏缺式”。这里的“四时献”与“四时志”可能存在联系。我们怀疑，“四时志”的内容可能与物资有关，它是某些物资的季度统计。具体来说，8-383 8-484号简“田课志”中有“漆园课”一项，这说明漆园当属“田部”管理，而漆园中生漆的生产情况则可能是“四时志”的内容。

附记：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出土简牍所见秦汉仓储制度研究”（20CZS014）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谢坤，江南大学人文学院。另此处省略注释，完整版请查《江汉考古》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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