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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终归不过是一个暂坐的过程而已”，这是贾平凹长篇小说《暂坐》中，最富人生哲理的一句话。 《暂坐》是我看过贾平凹的第二部小说，第一部是上个世纪末期的《废都》。 两本小说都是写一个作家和几个女人之间的故事。所不同的是，《废都》是写一个作家和三、四个女人之间的故事，而《暂坐》写的是一个作家和十几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废都》中作家庄之蝶是通篇的主角，而《暂坐》中茶庄老板娘海若，则是名副其实的中心人物。 小说以夏自花生病住院，直到病逝离去为主线，展现了一群女性的都市生活和她们打拼事业的苦与乐，爱与恨，情与仇，表现了女性创业的艰难与不易，生活的多彩与无奈，以及人性的复杂与嬗变。 “弱者都是群居者，所以有芸芸众生”，这是《暂坐》里的一句经典语录，也是贾平凹人生的精彩感悟，读来引人深思。 打开《暂坐》，以海若为中心的十几个现代都市女性，会逐个进入我们的视野。她们是一群独立的女性，每个人的经历不尽相同，“不是剩女就是寡妇”。但相同的她们都是单身富婆，大都经商办企业。有的开家具城，有的开火锅店，有的开广告公司，有的开设计公司，有的经营康复医院，还有的是职业模特。她们的共同特点是经济独立，穿着时尚，生活悠闲，出手阔绰，经常聚集在“暂坐”茶庄，或是出入豪华餐厅，亦或游走于政府官员、商贾大咔、社会名流之间。既追求财务上的自由，更向往精神上的超脱。“不求在政治上多贵、经济上多富、婚姻上多完整”，只为活得更潇洒、更自由、更光鲜、更体面。 但是，表面再光鲜亮丽，也难掩内心的空虚。闲暇时嬉笑怒骂，伤心时互诉衷肠，有难时抱团取暖的她们，大难临头时，都不再特立独行，而是带着各自的悲哀，藏匿于人群之中，终究成为了芸芸众生。 书中的这些故事，都是和现实社会距离最近的事情，犹如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作者在书中刻画的一众人物，真实鲜活，栩栩如生，很有立体感。作家羿光和海若及她的闺蜜们，每个人都有其独自的特点。书中的一些配角，也都刻画得惟妙惟肖。茶庄服务员小苏、小唐，朴实无华，勤勤恳恳；遭到“家暴”的辛起，生活虽酸楚但很坚强；俄罗斯女孩伊娃，清新开朗，天真浪漫；讨债公司的那些混混们，奸诈狡猾，活龙活现；至于范伯生、王院长之流，更是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很是耐人寻味。总之，书中的男男女女，人生经历的真实和阅历的丰富，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因此我有理由认为，小说通过对她们的生动描写，意在揭示当今社会的现状，对指点我们的人生，具有很深的意义。 正因为小说是写一个作家和十几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因此就少不了一些是是非非的议论。因为《废都》，贾平凹早已被世人贴上了标签，还曾受到过批判。看完《暂坐》之后，我却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作家羿光并没有《废都》中的庄之碟那么骚性。他除了对俄罗斯女孩伊娃，有那么一点点“非份”之想外，对其它十几位女性，更多的是有一种庄重之心和仗义之情，在行为和举止上，从未有半分越矩。至于从文字背后看出点什么“意象”，这可能是读者个人的领悟与想象能力使然。当然，也不排除与作者创作初始的手法有关。 《暂坐》的问世，是贾平凹历时两年多时间，几经修改，精心打磨的作品。按照作者自己的说法，是因为自家楼下的茶庄，有一个恣意洒脱的女老板和一群时尚又漂亮的都市现代女性。他经常到茶庄喝茶，而且一天要去喝两次。日久天长就和海若及这些漂亮的女人们成了朋友。忽然有一天，茶庄不见了，海若也不见了，海若身边的那些高颜值的闺蜜们，也都失去了联系。贾平凹对这段经历，总是“心有千千结”，难以忘怀。所以才萌生了写部小说的想法，并用两年多时间把想法变成了现实。这可能就是老贾创作《暂坐》的初衷吧。 我也喜欢喝茶，多是在自家喝，偶尔也到茶庄喝。在茶庄里，我也曾见过《暂坐》中描写的场景：一天见不到多少茶客，漂亮的服务小姐倒不少；看不到几位客户来买茶，却常见开着豪车的有钱、有身份、有地位，又有文化追求的都市中人，悠闲自在地品茗聊天；见不到生意如何火红，每个月或每年却可以有几万、几十万，甚至过百万的收入。 看完《暂坐》我才多少明白一些，原来有些茶庄看似卖的是茶，其实经营的是社会关系。正如书中描写的那样，有些人为了求人办事，四处寻求名家“墨宝”或漂亮女人，为其“成事”通关夺隘。因为作家羿光是位书画双绝的社会名人，自然也就成了打开政界、商界之门的“敲门砖”；而那些单身漂亮的女性，更是获得各种利益的“重武器”，自然受到青睐。这样一来，茶庄在无形之中，就成了为各种关系牵线搭桥的“桥头堡”，并在这种人际关系经营中，获取了自己的不菲收入。 能经营这类茶馆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暂坐”茶庄的老板娘海若，漂亮而又聪明，精明能干，广交朋友，且巧言善辩，八面玲珑，是在政商两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姐大”。以她为中心的十几位如花似玉的闺蜜，编织了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会、情感关系网。书中发生的那些官商勾结、利益交换、欲海沉浮、名利是非、世俗虚伪等故事，无不都隐现着这个关系网的背影，更有海若暗中“操盘”的痕迹。在西京市（今西安市）海若可以说，是个少有的“交际花”、“女能人”。 聚集在海若身旁的这些如花美眷，她们每个人都是活在信仰与现实中的矛盾体。命运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有自己的风花雪月。她们中每个人身上所发生的故事，都可以在现实中看到影子。作者将这些影子，巧妙地混揉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浓缩的浮世绘。《暂坐》其实就是各种人生竞相展示的一个舞台。 海若是个皈依佛门的居士。她心地善良，肯于热心助人。为帮助姐妹脱离“家暴”，她主动替人搬家，为此惹下祸根；为照顾患病姐妹的一家老小，她自己不惜多次付出，丝毫不求任何回报；为了化解姐妹之间的矛盾，她四处奔走，苦口婆心劝导；她还给每个姐妹送一块美玉，意欲为她们送去吉祥与祝福；还把茶庄的二楼改造成“禅室”，既供姐妹们在此修身养性，也想为西藏活佛来西京提供一个住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随着市委秘书长和市委书记遭遇反腐调查，海若也被市纪委叫去协助调查。“暂坐”茶庄在不知原因的爆炸中，一片狼藉不堪；海若的人生结局，也在协助调查中没有了下文；她身边的一众美女，分崩离析，各奔前程，渐渐疏远并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在《暂坐》的结尾处，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活佛终归未来，而茶庄和老板娘海若，却不知所踪。 一个小小的茶庄，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十几个时尚的女人？这台戏演绎的百态人生，有声有色，高潮不断，跌宕起伏，最终以模特出身的夏自花的死亡而落幕。 这台戏虽然落幕了，但它所揭示的人生真谛与哲理，足以对我们引发启示。文学作品往往忌实，讲究的是“意象”，这样才能防止对号入座，引起不必要的争议。贾平凹深谙此理，他家楼下的茶庄其实不叫暂坐。他在写此书的时候，特意为茶庄和本书起名为暂坐。我觉得作者只不过是想借此抒怀，告诫我们，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暂坐”，每个人都是匆匆过客，没有谁能在红尘中永驻。“人生终归不过是一个'暂坐’的过程而已”，这可能就是小说《暂坐》的全部意义所在。 茶庄在各色人物的利益交换中，经营得风生水起，又在领导出事后，逐渐衰落直至消亡。利益链条上的每个人，都在这场变化中，有了各自的下场。至于小说中那个一直要来而始终未来的“活佛”，我以为只是作者对未来的一份期许与寄托而已。其实，“活佛”从未远行，每天都驻守在我们心中。 贾平凹的《暂坐》，足以告诫我们：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譬如朝露，不过就是一场暂坐而已；所谓的财富与名利，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不应对其过分贪恋，否则就会在欲望中迷失自我。人生在世，看淡一切，便可以在人来人往的尘世中，坚定自己的内心；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学会享受孤独，还内心一方净土，才能清静、安详、自如。 贾平凹在《暂坐》结尾处说：“深秋，薄念。花不语，风却懂。有些人来了去了，有些人近了远了。你看匆匆一年又是秋，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不过是在这人间暂坐，却要历经万千沧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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