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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有望》(长篇小说连载)尾声 6

 徐树爱 2021-12-22

2021年,中国已消除绝对贫困,同年发表了《中国的民主》白皮书,都是里程碑式的宣言。这个时代的变化与变迁,工业的生产方式,农耕的颠覆性变化,自然村庄的消失,都值得作家倾心写作,值得诗人纵情讴歌。

“郡县治,天下安”。接触到新书新球友,肖承均的观念里有了新的了解和判断,蕙原区的变化当然也包含着历届县委书记的担当和创造性的工作贡献。这个行政层面的法无定法,放大了县委书记的人权物权,发言权,全靠一点公心维系着他的人生方向。有那一点公心,就是政绩,没那一点公心,皆成罪证。

肖承均虽然已经回到书画阵地,他也愿意陪着林溪外出采风,每到一个社区或企业,他拿着速写本画速写,林溪就用手机记录文字。他俩以两种艺术方式,继续记录和展现新时代的生活景象。放眼乡村曾经存在的地方,原来的灌木丛般的自然村庄飘荡起袅袅炊烟,而今辽阔的北方平原上聚落成有序的乔木般的新社区和农业生态园,如城市的建筑,星罗棋布。

原来的城乡壁垒早就瓦解了边界,农民身份消失了,从城市到农业生产区,有的是不同产业的工人,农业产业工人和工业产业工人,有时在地里他们是农业产业工人,有时到企业又成了工业产业工人,他们都穿着工作装。甚至城市的同一片小区里,同一座楼上,分不清那是公务员那是市民那是曾经的农民。当今的社区还没有独立的文化,还只是文化大拼盘,是乡村文化市民文化行业文化阶层文化各种宗教文化的大拼盘,就像欧洲哥特教堂里的玻璃装饰画。独立的社区文化,它的形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请看,小区东邻老太,她一直习惯让子女们把剩饭吃上,说吃了不疼了疼。贫穷的时代,让人多一口是礼节,是温暖,而今这样的话就如刑罚一样的感觉。

请看,西邻的小媳妇发了十分妖娆搞笑的视频,闺蜜却说:“这样做不好,是魅惑人,渴望幸福渴望爱情,有情就会有生死,重了下一辈子会变成鸟”。她80后的闺蜜也抱怨自己老了,说:“粤语歌我喜欢听,可惜听不懂。老歌好听,现在的简直没调了。原先的虽然听不懂但感觉旋很美,现在的听感觉一脸懵逼。看来老了跟社会脱轨了

南楼一家的老两口工资都很高,退休后一直到处旅游,游不动了,他们想到了养老问题,以为有钱什么都能搞定,他两口住进了敬老院,不到一个季度他们就搬回来了,回来享受5分钟家居养老圈的服务。他们是丁克家族。计划生育年代,他们很自豪为国家的计划生育做了彻底的贡献。国家放开三胎已经十几年了。他们住进了敬老院。但是,敬老院的老人们聚到一起聊儿子聊女儿,聊孙子孙女外孙外甥女,定期有子女来看望自己。他俩虽然与大家一样,享受国家的养老补贴,但是他俩没有盼头,与大家没有共同语言,其他老人都本能地孤立他俩,眼神里不免流露出歧视蔑视,心里想:“清净自由惯了,老了可就凄凉了。”

北楼槐花镇的退休老书记,孩子们都出去上班了,他自己在家无聊,就到原来的老街坊家走一走。他属于规避了政策的处罚,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干部,他家里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和儿媳都惦念他的那一点退休金。他经常抱怨社区里老人太多,劳力太少,自己的退休金涨的太慢。区里好多脏活累活,高价雇人也少有人愿意干。

他来到同姓的老太家里,老太很热情,她习惯了把最好的烟递给老书记抽,让书记坐下说话。她还是在唠叨大队里事,原来村里的事,她说:叫俺家交保险,看男人走了都来欺负,要钱的时侯想到,补贴时想不到俺家?幸亏你回去帮俺家查了ー下,给了种大豆补贴三干块钱,嘿嘿,感情白捡的”。老书记说:“哈哈哈,都老黄历了,别提了,啦点别的吧。”

张家的女孩子长大了,说媒的来来去去关不住门,女孩子已经在外企食品厂上班,除了回迁房,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为了女儿找对象的事夫妻俩犯了愁,女孩子找什么样对象好找有钱的男孩,人家会挑你毛病,你一举一动人家都观察,看不惯找有文凭的男孩,人家说话文彬彬的,时间长了会嫌弃你不会说话。

王家爸爸单身领着十几岁的儿子过日子,爷俩随着季节到农场里打工挣钱,加上流转费低保补贴,也够爷俩吃馒头的。他们分得了四十平米的回迁房,搬到楼上来,爷俩也不肃静,经常吵架,砸东西,影响的四邻不安。小区里垃圾桶要分类,他胡乱往垃圾箱里扔垃圾,社区管理员说他,他瞪起眼来反问:“怎么了,不是垃圾筒吗?”管理员说:“是,但是……”“那不就是了。”以前他在村里的时候,专们做稀奇事情,去澡堂找小姐,人家跑到他家要钱,他就戳门前的马蜂窝,弄死几只,结果马蜂都来,堵了他家的门。没事他还打110玩,警察吓唬他,再这样就关起来!

 李家是蕙原城东关的老市民,做买卖习惯了闲下来难受,精于算计妈妈叫女儿回家给自己和老伴买墓地。她想去大山,那里墓地多。叫女儿买两个,一个给老伴,一个给她她说,现在几万块钱,价格还不算贵,现在买应该便宜一点可以早买下,以后价格只涨不落。她说,自己爱热闹,必须到大山里,那里墓地多,让老伴在自家老土地里也行,买下了的另一块墓地可以转手卖掉挣钱。提前买墓地是她村里的习惯,街坊们都这样,把自己归宿准备好,又不能永远留在这世界上。

那个90针织厂女工,她在厂里少言寡语,回到家里就给老公倒苦水,她说:进厂要跟任何人保持距离,一旦走近了,你就会被人出卖。一句话明明你是无意的,她一传十十传百,就把你传坏了。很复杂你工资高了也会有人妒忌。上个班跟剧里的宫斗差不多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进厂就是这样多年经验要有一点注意,就是装傻不能太精明,太聪明。受点委屈也无所谓,慢慢熬吧。别的厂调来的检验员,她们干完活,我还得给她们擦机器。里面几个老员工天天斗心眼,互相咬都不能吃一点亏。人们大多也是为了家里过得好点。领导也是这样,别人强势一点她就不敢说了,越软弱越来欺负

赵家有人喊:“快着,快着,到明明家,媳妇出事了,黑妮子跑了!”“谁是黑妮子?怎么回事啊?”“快,快去,去了就知道了。”明明门口拥挤着一些人,家里棕色的防盗门敞着。儿媳妇正在努力给大家解释,嘴角泛着白沫,口干舌燥的样子,说:“她跑了我也不愿意啊!我多少年卖菜积攒的小钱都搭进去了。不行,改天咱一起去找她?”儿媳说。“我们也是嘴里不吃肚里攒的钱啊,本想秋后给儿子成家用。这下完了,哪里去找啊?”一个女的尖声叫喊,带着哭腔。“我们不找她,就找你!”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声色俱厉地说。“都是亲戚老朋友,街坊里道的,我能骗了你们?她跑了,我能跑吗?我会想法找到她,把钱还给大家的。”“只还本钱就行,利息我们不要了。”

儿子刚接孩子回来,大约知道了情况,愤愤地说“太过分了吧,有钱能不还你们吗!

这话激怒了几个跟来的小伙子,穿着蓝色工装的鬈发的小伙子,冲着儿子脑门就是一拳,“住手!谁敢动?”这是爷爷出场了,他这一声狮子吼,一下镇愣了人们,反应蛮快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儿子只是一个趔趄躲开了。孙子明明吓地大哭起来。老婆也突然大哭起来。整个乱套了。有人来,赶快拉开,报了110,幸亏警察及时赶到。

一个中年妇女,她不识字也没有信仰会给人家理发。她开理发店,是男人传给她的手艺。男人风光时候也没对她好,老在外面找女人都说生儿子能防老,但是当妈的也受压抑,男人活着受气,男人死了她就像了丢了样,还不敢找老头。她才49岁,还年轻得嫁人啊,狼似虎的年龄怎么耐得了她注定要守寡了,第一她抹不开面子,第二,儿子也不会同意。她可以偷着自由偷着逍遥啊儿子不会管那么多,但是,这一点她也不敢。她因为孤独,也迷恋网恋,为了一个隔空的影子,哭过,笑过开心过,被虚幻的爱情激励过尝了被删除拉黑的味道。她恨过那个影子,发恨不再联系可是就是做不到。影子很会玩弄感情,他说:看来你是手写板书写字啊!别激动!”“是手写板这你都能看出来还是水平高的。我已近八十(夸张地说)不和你小伙子逗嘴了”如今她参加了老年大学歌唱班和秧歌队,可是因为在儿子儿媳家里,她不能唱不能颂!她巴不得儿子儿媳天天走娘家,她在家里爱跳就跳,爱唱就唱。 在秧歌队里多自由啊,轻点朱唇轻描淡眉顿觉年轻美妍

刘家的男人,在回迁前几年就瘫痪在床,五十几岁,眼睁睁看着老婆自己操持家务,只身忙活地里的农活。她不识字,又抱不动丈夫,还不会骑车,没有一个人帮忙她也会垮的。为了让女儿在外打工,安心挣钱,女儿回来就把女儿赶着去上班。男人主动提出让西街那个老头搬过来帮套。老婆征求女儿的意见,女儿默认了,虽然心里过不了那道坎。看着女儿要回班上,她把紫薯、虾豆角都装好提给女儿,说:那老头叫我提给”。女儿愤愤地说:“床就在一起,爸在这头他们就在那头,这不是活吃醋吗?小时候,爸爸每次扒河回来都买水果给我吃,夏天,村上人都喜欢把席子铺在外面睡,爸爸还喜欢讲故事唱歌给我听,还着我去看电影妈妈要是不在家,他给我梳头。爸爸今年才六十岁。我们厂里六十岁老头还天天上班,精神好的很,我爸怎么身体就这么弱,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我爸也救过人,脾气也好没有好结果你看厂里这些老头,今天对付这个人明天对付那个人,但是人家身体还很好

一切都是天意吧,俺爸围裙都被老鼠咬破了。箱子里的照片谁的都没被老鼠咬破,就他的张张边上都被咬了。爸爸走时没感到痛苦,很轻松的那种,事情忙完就下雨了。爸在重症病房里抢救,俺妈到里面就滚着哭,哭过出来就去喝酒。病人越想安静她越弄出动静。俺爸这还没死,把墓地衣服被子都准备好了,你说哪有这样的?俺爸去世,也不见俺妈伤心,竟这样冷酷,我好恨她”。

爸爸也干过村干部,村上红白事都找他。爸爸这事情过后,这几天每晚都在下雨下的不大,我想是不是爸爸在流泪。四年前他刚做过手术出来,那时他头脑清醒他叫我妈跟人家合伙干活,把我妈托付给别人。俺爸这丧事上也有五十一桌人,还有好多家没请,因为我奶奶爷爷都还在。俺爸去世后,家也回迁了,合伙干活的那个老头也随着搬了过来。现在那个人说话都是俺爸说话,今天在家发抖翻身打滚。这个男人八字软,感情也是个傀儡命。他在说,我爸叫他对我妈好一点好,好干活,过后我爸给他买东西

“多少年来,俺家剩莱都给他家。黄梅镇都知道俺家这情况。以前人家都拿他当二流子看待,衣衫不整的,谁知他能跟俺家结上缘。他老婆是一个二愣子,炒菜一半生一半熟,家里还有老人和两个孩子,自家老人小孩也不管。她妈虽然愣,但是小孩长的挺好的,嘴特别甜,比俺家两个孩子会说话。我给我女儿买衣服,我也给那小孩买,小孩是无辜的,唉!的一样”。

那老头就是过年他也不不回家。唉!这双棉鞋就给他女儿穿吧,天天给俺家看家二愣子老婆也天天去俺家要东西吃。俺也怕,都是她主动找俺的。也不知这是善缘还是恶缘。这不,那老头大女儿昨天发信息给我,想到我的厂里打零时工,说要买电脑,她爸不给她买。也不知上辈子欠的什么债。真不知道一个高中生买电脑干嘛,有手机不够吗?这不,大女儿都高中了,今年不念了下来上班。

“唉!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我比较懦弱,自家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还吵不过他,打也打不过。我们家吵架,我就像男人,我不说话,我说一句他能说两三句,声音还大,越有人他越不给我面子,我顾虑到他,他考虑不到我,但是吵架从没超过两天,他就来哄我了老公要是对老婆不好,那他肯定吃亏,不给他洗衣服,不烧饭给他吃,睡觉,一人一被窝,分三八线老公要关心老婆,当然老婆也要给老公一点生活空间

林溪回到家里,一边在电脑上整理以上这些素材,一边与承均议论这些社会现象的意义和艺术价值,林溪最关心的是,哪些该删除哪些该保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突然承匀给打来了电话,给哥哥哭诉自己上当了,手里有个拆迁费,又打水漂了。

原来,他两处宅子,兑换了一个单元,另一个宅子要了现金。自从拆迁费到了手,他就没有肃静过,亲戚来借钱,朋友来借钱,街坊也有借钱的,他烦的不得了。他听说,工业区有人想转手一家水泥预制厂,说是,连主人发明的新机械都一起卖掉,还说,新的南水北调工程要穿越蕙原区,若工程上马,那需要的水泥预制的U形水道可就海了,他10万元盘下了这家水泥预制厂。

那人原来在公路局工作,对路桥水泥很熟悉。他穿着圆领暗褐色的背心,肥而大的深灰色的裤子,他说着话,不时站起来一下裤腰。他端出一大碗圆铃大枣,给承匀亲自下了茶,是大红袍他说话声音忽高忽低,土话加气声。他带着承匀参观了他的机械发明,一套自制的水泥构件自动生产线可以制作各种水泥小构件还是电脑遥控的。有上料,搅拌,装模子,震动,刷漆等工序。他当着承匀的面了一下,说:“若从德国进口一台机器要上千万,我这机器可以卖一百来万。机器重十四吨,乘以钢铁单价,成本也就10万元,因为家里急用钱使,咬咬牙,10万块钱卖吧”

承匀10万块钱买了一堆废钢铁,10万块钱,一下打了水漂。他接手后,一般的水泥预制市场越来越冷清,那个所谓的南水北调工程,根本就是那人瞎吹的。那台机器科技含量太低了,又是夕阳产品,占用了好大一块地皮,蕙原区要淘汰它,催了他好几回,要他自动下马,不然就给他贴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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