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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 || 作者 杨进荣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1-12-24


山     月

作者    ‖    杨进荣




刘家峁是大西北黄土高原腹地中的一个小山村。

刘家峁在改革开放前不通公路,也没有汽车来过山村。刘家峁人的生活用品,由县运输公司的老式解放牌汽车运到韩家塬,便由人和驴骡连背带驮,走二十多公里山路,才能到达村子代销部。各家根据生活需要,到代销部购买自家的生活必须品。去韩家塬取货物的人,每月各家轮流配去一人,这一人也算是出勤参加劳动,能挣得十分工分。

天濛濛亮出发,星斗满天才能回来。丽日中午,你坐在对面的牛家坡的山梁上,老远望见,取货的队伍急走在半尺深的松软黄土中,大风刮起的尘土,迷漫一条弯来绕去的人行道,取货人和驴骡,在其中似腾云驾雾,近前,人和牲畜的身躯上,都被尘土染遍。两只揉过的眼睛秃噜,磨出的眼泪,湿了眼圈,活脱脱地如熊猫眼。

刘家峁只有一个三年制小学,二十多个学生,由读过高小(六年级)的胡玉仓教授娃娃门课程。复式教学。好多年,刘家峁都没出过一位初中毕业的学生。

学校有两筒土皮箍起的窑洞,大的一筒窑做教室,小的一筒窑是胡老师工作吃住的地方。胡老师上学时没学过汉语拼音。向同人讨教了一点,便用甚微的知识,教一年级娃娃认读整体音节,比如,一元钱的元字,他教的不是直接按音调读四声读出字音,而是先读Y,再读U,后再读an,小儿拗口,经常被他认为读错,教鞭会在回答问题的小孩上,㪙几下,只到你按他的意思,读成跟他一样才做罢。

像胡老师一样认真的人,什么时代都需要。而如胡老师一样教学生错的问题,你能怪谁?只能怪那个时代。

山月是刘家峁村刘会计的唯一女儿,也是刘家峁学校唯一的女学生。刘家峁人的女儿,基本都不上学。既交不起两元钱的报名费、五元钱的书本费,也有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封建观念在作祟。女孩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费力花钱供她上几年学有啥用?倒不如赶早学点针线茶饭,嫁人后少受气!

刘发旺和刘会计是同宗叔侄辈,数次在村头老榆树下,给农闲时趁凉的乡亲谝过:你看我那个尕爸,识球了几个字,会打个算盘,能挣个松活工分,就把个人能求的不行,把个女子打扮的不象个庄稼汉家的女子,还让她上学?我就不学他,三个女子都没念过一天书,山桃现在能挣全工,山杏儿现在能挣六分工,山叶儿也能挣四分工。都会做鞋做饭,他们许配给人时,我还要挑呢!张老五也附和地说:就是就是,我的大女儿没念书,也不跟了个公社干部。女人无才便是德,人家古人把话说绝了。前村魏殿章的二女子,要不在公社中学读个初中,能不跟人家定娃吗,定娃虽然有点瘸,但人老实,农活啥都能干,把人家定情的酒都喝了,又不成了,还说她要自由恋爱,原先两家多好,现在弄成个啥样子了?真把先人愧光了……

有天山月放学路过,听人议论纷纷,回到家里,便要辍学,父亲听母亲说明缘由后,坚持要她去读书,并且说,你娃给我至少要念完中学。无奈,山月又去了村学。

三年级读完后,大多数同学回家帮家里铲柴拔草,年龄大一点的参加了村子里的农业生产,每天四分工。

山月移读到了韩家塬,借住在姨姨家。同级十多个孩子,一同到韩家塬读书的还有一个人丙军。丙军的堂哥在那儿当副校长,加上丙军的父亲在煤矿背煤,一般家庭的孩子,根本没法和他家的条件比。

这样逢节假日学校放假,总能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娃娃,背着黄书包,在山坡上一前一后地走过。

光阴飞逝,两年后,他们要升入公社所在地的初中,家距学校的距离更远了,山月向爸妈试探过,想留在家帮母亲干活,但都被父亲拒绝了:我家三辈都没出过个中学生,你给咱争口气,人常说,三辈子不读书,一家子尽笨驴。况且,你念好了,就能从山里走出去,再不要像我和你妈,窝居山沟沟一辈子,好东西没吃过,好衣裳没穿过,啥世面也没见过,苦了多半辈子,连个房房子都盖不起……父母的苦口婆心,坚定了山月的意志:用全力读书,不辜负父母,长大争取到城里工作,让爸妈也能享受到幸福生活。爸,我去上学,山月说。妈妈把她揽在怀里,吩咐了很多。转眼,她看到母亲的两行清泪……

那夜,山月没有睡好,自小长这么大,她有了心事。半夜,从炕上爬起来,在作文本上,写了《母亲的泪》的作文。因为用情太深,几次她都哽咽地捉不住圆珠笔,扑簌簌的眼泪,浸湿的印迹似雨点,留在本子上。

结果这篇作文被语文老师检查作业时发现了,他惊讶地问山月:刘山月,这篇作文是谁写的?山月站起来,不知是写对还是写错了,结结巴巴地说:老师,是出……出错了吗?我……我不会写?!唉,刘山月同学,如果是你写的,我把它推荐给县教育局,代表咱学校参加全县中学生作文大赛,然后推荐给《少年文艺》发表……老师,不行,不行,我没写好!在刘山月后两排坐的丙军急了:老师赶快送,山月,老师说好就是好,你还比老师水平高?……同教室的学生一片哗然,都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上午第三节下课后,刘山月趁学生不注意,把一个纸条塞到丙军手中,约他中午在校西苹果园的拐角处见面。

中午,丙军去了,山月站在那儿,低着头,用一只脚踢着地面的土。山月,叫我咋来么?没事,就是以后再不要在同学跟前替我说话了,他们笑欢呢。噢,我当啥事情呢,你爸都给我说过几次,让我保护你呢,街上的学生二流子多,专门欺负咱乡里考来的娃。山月斜过头,看了一眼丙军,他长高了,也比以前强壮了……还是村子上的人多了好,比如眼前的丙军,像个男人,急难了还能指望上。山月想。

转眼到了考高中的时候。他们有幸搭上了高考制度恢复的第一趟车。山月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县立第一中学,丙军因失误,被二中录取。这已经在山区成了爆炸性新闻。加上山月的作文被发表,公社驻村干部早给乡亲们说过。山月一下引起人们的关注了。

参加完升高中考试,他们回到了村上,一路他们再不是读韩塬小学时的两小无猜了,欲言又止地说话,有距离地行走。

人啊,长大有时并非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懂得男女之间的隔阂,便有了心跳的顾忌。

农田归自家耕种了,驴牛羊等牲畜都依一定标准分给了私人。山月牵着一对羊,每天溜放在自家的几条地埂上,而丙军似乎成了大人,每天骑一辆破旧自行车,到碱沟远山给分到的骡子铲一大捆野草。

老远看见,丙军都要刹住自行车闸,跳下自行车,把车子靠在山旁,与山月寒暄几句。

他们说不清为什么要见,也说不清见了的感受。只是感觉见与不见大不一样:见了放心,见了踏实,见了干活更有劲。

当时古装戏刚解禁,三本戏《逼上梁山》《铡美案》《十五贯》,六月六庙会,几天几夜如热剩饭地唱,看戏的人场场暴满。有看新奇的,有看戏怀旧的,有前来凑热闹的。反正没有电视,看戏是唯一能引起感观美的直接娪乐享受。山月不懂戏也不爱看戏,听母亲随便说了句:丙军每场都提一壶茶,站在二帐的出将口,侍候唱流子(须生)的他大呢!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山月突然想到丙军这两天为啥不铲草,碰不上了,原来……这天吃过中午饭,她催母亲收拾,要陪母亲前去看戏,私心的母亲根本不知女儿的心思,便一边答应,一边洗手脸,之后,山月抱着母亲的一只胳膊,随母亲走向戏场,逢他人打招呼客套,对方夸她女儿时,山月母亲表现出的自豪,俨然是女儿已经考上大学,在省城找到了工作饭碗一般。

山月临走时,抓了一把水果糖,偷偷地塞在了裤兜中。

到了戏场后,已经开戏。她左顾右盼,看到了丙军。发现丙军走下后台,她挤出人群,向丙军喊了两声,丙军便跑了过来,匆忙掏了几颗糖塞入丙军手中,扭头钻入了人群。丙军拿着糖,呆呆地望着人海里山月的头顶,几分钟后才回过神二米,他剥开一颗糖,放入口中,甜!

开学后,学业十分贤张,各课任老师争相勉费补课,学校月考排名,压得一群急欲跳出农门的少男少女,喘不过起来,沒有时间搭理周遭的一切。

某个星期天,丙军汗泼流水地跑到一中,来到山月所住女生宿舍的门口,他还在大口喘气,因为预备的铃声已经响过。他手中捏着一本书,说今天新华书店门前排队售书,想肯定不错,是张扬的《第二次握手》,买了一本,你先看,看了我再慢慢看。行,山月回答。

周末,秋天的风已把县城的青凉山吹得一团红黄。杏树、桃树、杨树互不相让,好似都在诉说心事。山月攀到山林时,山上已经有了读书的学生,晨练的老人,散步谈笑的青年男女。脚下的县城近几年新了不少,平房改造成楼房的工作已经启动,到处吊塔,到处都被拆挖。

山月蹲在一棵杨树下,像饿了的人捡食一个馒头一样,太阳夕斜时,《第二次握手》的小说,被她一口气读完了。苏冠兰和雷洁琼的爱情,陶醉了她稚嫩的思维,作家张扬的精彩语句,感染了她的情愫,她渴望将来遇到自己的苏冠兰!

一个女孩子的心思,一但被潜伏在矇胧中的爱的元素叫醒,渴望便会似溪水奔流。错过了大灶吃饭的时间。快到校门口时,老远看丙军提着一个东西,在那儿转来转去:哎呀,山月,你可回来了。给,这是你妈通过轿子车(客车),带给你的馍馍。沉浸在小说故事里的山月,听到丙军的话,如梦初醒,噢噢,书我看完了,还给你!第一次看长篇小说,挺好看的。是很好看,丙军边接书边附和地说。

在返回的路上,丙军突然发现在小说的一页,苏冠兰写给雷洁琼的首封情书处,夹着一片红叶,如血,嵌在透着墨香的书页中。他乱想了一下,这是山月给自己的信物,还是她把它当书签?山月忘记取了;是山月为精彩情深做的标记,还是包含某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暗示?也许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山月,把物和书的契合无意间留在了那里。

转眼,三年高中阶段的学习结束了,参加了七月流火里的高考,估算成绩,填报自愿后,学生们离校,背起铺盖卷回家了。丙军考的不太理想,一路很少说话。刘家峁正在修路,到处尘土飞扬。丙军脱下自己的上衣,递给山月,让她披在头上,不然会把山月的头发弄脏,这一下触动了山月的情弦,感动加纯情不知让她说什么好。那你?我没事,男人的头发好洗……

山月考上大学了,消息如离弦的箭,被邮递员迅速传遍了乡村。有的人祝贺,有的人羡慕。每天都有人来三月家,一睹开天辟地,刘家峁走出的第一个女大学生。再过了数日,丙军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被地区一所中师录取。

你去看看丙军呀,他考的沒你好,不好意思出门。母亲给山月说。山月到了丙军家。丙军正在赤身裸体地打胡墍,后背焦红,已经脱皮。好似他把没有考好的心情,都对准了塈圈子和忤子,打塈子的响动,比山月父亲打的都大:唉,苏冠兰,不要命了?丙军两脚蹬上长裤,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愣着干啥呢?不请我到你们家呀?走,走!

深秋,丙军家院内西墙角的一棵枣树的枣子红了。不是很多,但也红的分外可亲可爱。他们坐在丙军母亲拿过来的小凳上,吃着新鲜的枣,谈了中小学读书时好多昔日有趣的事。一对喜鹊落在院墙上,一只给另一只梳理颈项的羽毛。

两个年轻人约定到了大中专学校读书后,每月给彼此写一封信。

几年大中专学习,两个人起初写信聊学习生活,逐步写情,写对彼此的好感,写对爱情的真诚渴望,写你是我的冠兰,我是你的洁琼。几十封书信,一封比一封唯美浪漫,一封比一封火热激情。直到丙军快要毕业,他趁五一放假,坐班车去了一趟省城,问题的性质才被彻底改变。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他们坐在黄河边的礁石上,孑夜的河风很凉,丙军问山月冷不?山月嗔怨地说,你是石头啊,都快把人冻死了。丙军什么也没说,顺手捡起一块石子,投到河心。路灯映射下,水面发散一圏圈斑斓的涟漪。你坐近点呀,石头,人家冷的很,山月对丙军说。他往山月坐的那边挪了挪。哎呀,谁能吃了你呀?山月一把把丙军拉了过来。用力过猛,差点丢入水中,丙军急忙伸手扶住。这一扶,彼此听到了心跳,那种莫名的悸动,似电流传遍全身身不由己地拥在了一起。不知拥着坐了多长时间,电报大楼的摆钟响了六下,天快亮了,两人牵着手,向住地走去。

第二天送行,长途汽车站上两人拥抱,哭的稀里哗啦。两个人拉钩,先工作的丙军等待还没毕业的山月。山月也鼓励他再考,来到省城读本科,然后在省城工作成家。

世上的事情有很多的不可预见和难以确定。无数的美好,在现实面前都会被击的面目全非。

丙军毕业了,被分配到一所全日制中学,当起了化学老师。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内母亲犯心脏病,猝死。父亲焦急劳累摔了一跤,从此半身不遂。好多亲朋都给他帮忙提亲,希望他早日成家,方便父亲有人照料。起初,他坚决反对,后来,他开始动摇。是啊,家里这种情况,还能深造上学吗?人家山月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和自己结婚呢?

从此,他不再给山月回信。不知情况的山月,一封封书信石沉大海,无奈请假回了一趟老家。知道情况好,她给丙军表态,明年毕业,申请回原籍当一名老师,共同照顾老人。丙军死活不同意,他说,爱是要让心上人幸福快乐!这点,我做不到了!我怎么会为自己的不幸而胁迫你的人生呢?不行,坚决不行!

山月哭着走了。她零乱的心情如山乡的沟壑。

很快,丙军结婚了,爱人娶的是自己中学老师的女儿,温柔,善良,十分懂事孝顺。

山月的心彻底死了,发誓不再谈恋爱,考研读博,争取到听不到乡音的更大城市,去读书工作,那样,初恋的痛才会变的轻松许多。

努力总会有结果。山月读了人大的硕博,并被留校任教。现在已是知名的教授,学术著作很多,定居京城。去年发表在刊物上的《心愤》,知情人一读,便知是写她和丙军的初恋故事,字里行间都溢着缺憾。而丙军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忙着供给大学生,已从主要教学岗位退居二线。

社会发展的很快,县城没有了平房,城乡全是柏油硬化路。丙军也搬进了城,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偶尔,他会和山月视屏,也经常受山月之托,去镇上看望山月的父母。不过他们已经很少提及过往,根本不谈从前。

岁月不只能把一位鲜嫩的生命,雕刻成古铜色的苍桑,也能让伤疤逐渐愈合。

清凉山的秋天的红叶依旧相思,而游情其中的好多青年人,与当年的他们何其近似。

今年,散居各处的同学金秋聚会了一次,他们受教育局之邀,参观了母校,看望了健在的恩师,最后一同登顶清凉山,瞻观县城新貌,丙军和山月来到一颗巨石前,登上水塔,山月说,我们老了!丙军说,我们老了……



作者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甘肃省会宁县人。本科学历。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时代起在《中学语文报》《诗歌报》《散文林》《诗人》《驼铃》《白银晚报》《白银文艺》《甘肃日报》《首都文艺》《乡土文学》《乡韵》《陇上风情》《天南地北会宁人》《中华诗词》中国网、神州网、《今日头条》《陇上风情》、凤凰网等网络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游记多篇。有《抱朴》散文集出版。现供职央企,从事管理工作。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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