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这些年,偶尔问自己哪类人最让我不屑与其接触?每每细致发散想去,结果居然不是那恶人一类,也不是那市侩一类,而是那不守信的一类。 一联想起曾与我有过几面之交的那些失信之人的一言一行,我心里总不禁会对其泛起一阵厌恶和鄙视。这种东西大抵是人性里最率直的反应,不需要学习天生就会有的。 数年前带过一个低年级的孩子,他的那段黯然成长经历让我记忆犹新,——他被“不守信者”伤害得太深了。 每当他遇到一点很小的问题,他妈一时解决不了,便就失去了耐心,见哄不见效,立即就当着众人之面直接呵斥,压制他,到最后没有一次不弄得他泪眼滂沱。有一回,他仗着眼泪,又仗着众多老师在他身边,大概还有那次委屈受得过深的缘故,他也回怼了他妈一回:“去年你也这么说,说我生日给我买一个我喜欢的礼物,最后不了了之,上上个月,你说我只要考了多少分,就带我去哪里玩儿,我早考过了那个分数,可你直到今天也没有带我出去玩儿过......每次你都这样,不是找各种理由,就是无限地拖!拖!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压根儿就不曾想过要兑现你的承诺!” 一个一年级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一席高清晰高理智的话,我当时一听即惊愕了。本该活在童话里的孩子,却因为成长在那种长期被愚弄,被欺骗的环境下,过早被催熟了,这难道不是一种家庭教育的悲哀吗? 无独有偶,我也想起了念书时我的一两个亲戚,当时众人在一起吃饭,大家都笑谈着以后我们弟兄几个考到哪个大学他们会送多少钱的礼,我们虽小,但听后,也很以为自豪,毕竟他们是那样的相信我们。可当我们真正考上了当年他们所说的那所大学后,他们中却也有一二者没有履行他们当初的诺言,有人提到当年那事,他们立即就搪塞,或是支支吾吾,转移话题。他们便是那种宁愿食言,宁愿选择性遗忘,也不愿意做一个一诺千金的人,在他们眼里,世上就不该有“守信”这种东西存在。 也是从那以后,我们对这一二亲戚也失去了原有的那份敬意,很多时候,一个人物质上的贫与富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一个人人格上的贫与富却大大的能说明很多,并对其整个人生影响深远。 ......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信”这个汉字在甲骨文中,其左边是一个正立在路上的人的形象,右边一个“口”,联合起来即表示这个人正按照他所说过的话在立着,或是走着,后世“信”的“履行、践行诺言”,“用实际行动来遵守诺言和约定”等含义均是在这个基础上延伸出来的。《淮南子·说林训》中讲“人先信而后求能”,鲁迅也说,“诚信为立人之本”,——诚哉是言。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一个人守信的程度决定了他事业的宽度,无信之人,人自身都立不起来,就别说什么事业了。小信之人,立一点生存小业,浑噩一生,也够了。唯有大信之人,能以万世眼光立起那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大事业,光照千古。 古人说:“祸莫大于无信。”为何最大的祸都起于无信?道理很简单,“信者,无伪而已(程颢、程颐《河南程氏遗书·卷一》)”,换一句话说,“不信者,皆伪也”,最大的祸起于诈,伪,难道不是这样吗? “推之以诚,则不言而信”,信的近义词是诚,程颐说,“诚则信矣,信则诚矣”,一诚足以消万伪。如何做到守信用?先做一个诚实之人,孔子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即是诚,庄子的“贵真”即是诚,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对于外人和外界,不轻易承诺,老子早说过,“轻诺必寡信”,以最朴素的真诚正面面对自己和他人,这就是一个有大信之人的处世原则。 西方社会混乱的根源就源于他们的不讲信用,别的且不说,单看他们的政府和企业就知道了,政府选举前是一套,被选上后又是另一套,选来选去,反正都是骗子轮流坐庄,选民们都麻木了。他们的企业最基本的治人手段是“利字当先”,“目标管理”,而这些东西就是典型的“缺德”,“伪性”,以及“轻诺”的体现。 老子说:“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管子》有云:“信不足,安有信?”信得足,一方面是说人要足信于己,足信于人,另一方面,则是讲守信要全面,不论大信,还是小信,都要将其笃实,信守,一个人唯有如此,方可谈得上是一个真正有信,可信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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