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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我的生活圈子太过狭隘，还是父亲在过于迅猛地与时俱进。我和父亲相处的这段日子，猛然觉得父亲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可以说大半生一直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父亲，算是穷苦艰难的了。不说住房穿衣，就是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 有记忆的日子，就是满脑子的饥饿和寒冷。饿得头昏脑胀是常态，饿得差不多活不下来也是事实。 曾经在文章中写过，和台湾作者赖远新写的自传体小说《乞丐囡子》相比，他们一家过的日子肯定比我过得好。我和这悲苦的一家相比，最大的不同是我有困窘但健康的父母。 过了大半辈子人下人生活的父亲，想不到晚年的时候，还可以凭借几个成家立业的儿子，居然过上曾经连想也不敢想的生活。 二十年前，我们兄弟就摆脱穷困，从穷乡僻壤走进城市安生立命。虽然世事艰危，但我们同样有无尚勇气，无惧于世间险恶，抱着必胜的信念，心中都牢牢记住:“在我们这个家庭出生的人，不成功就是耻辱！”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事斗与命斗与自己斗，斗智斗勇斗出一片生机，斗破苍穹斗出一片天地，斗来斗去斗出一生快乐。被生活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父亲，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虽然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奋发向上，甚至比从前更加谨小慎微，因为我觉得知道世间的路不会一直平平坦坦。 但父亲也然变得陌生起来。 一直勤俭节约的父亲，用钱开始毫无顾忌。任是该买不买的东西该用不用的钱款，父亲都是毫不犹豫地立即作出肯定的表决。钱于他来说，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东西。这种东西在父亲的心目中，只要儿子们愿意，就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几年前，父亲把生日时大家给的数万元红包投入一家融资公司，后来公司人去楼空，“投资”分文不剩。但面对“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尴尬，父亲很快就心情放松:“比我多得多的投资，一样结果，我还去怄气做啥？” 父亲的心态好得让我们吃惊。 我们兄弟不是神仙，生活在尘世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快。但父亲对我们所有的困境，都抱无视的态度。任你山崩地裂，他仍是稳坐钓鱼台，该吃吃该喝喝该伸手要钱一样无所畏惧。 父亲的这些作法，让我想起童年时期的幼稚。“乡村四月闲人少，蚕老麦黄秧上节”，可是童稚的我们哪管这些，一样该玩玩该睡睡该吃吃该喝喝，像极了今天的父亲。 以前生病再严重的父亲，只要不倒在地上，都坚持着下地劳动。实在坚持不住，去诊所都是要医生只配三次药，表面上推说“吃不惯药”，实际上不想花药费。 但现在的父亲，刚刚彻彻底底相反:即使是头痛脑热，都必须要医生开药输液。大医院的医生不让住院治疗，就去小诊所买药。随身携带的口袋，就是一个小型的医药仓库。 父亲所有的自私、狭隘、冷漠，包括对金钱的态度，都是在生命终于迈上一个新阶梯时，对过去物质匮乏精神无助的一种憎恨和报复，只不过疯狂得有点失去了理智。 《蓉北日记》第一部【父亲生病的日子】「043」变化太大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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