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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慕白 | 香掉鼻子

 白音格力 2021-12-29

被花香偷袭

图@月已西往

香掉鼻子

有一次正在专心写作,忽闻一阵香。花的香,像偷袭,让人毫无防备。那香,很细,若有若无,我当时惊叹一声:香掉了我的鼻子。

曾写文记录此事,是因为我当时那一声惊叹之语,也让自己吃惊不小。我根本想不到我会这样表述。

那是怎样的香,竟然把鼻子都香掉了。我为自己的夸张手法而得意。

 
近日读到清代梁章钜在其所著《归田琐记》中记录的一事,竟然与我的“香掉鼻子”异曲同工。

说的是清朝有个大将军年羹尧被贬至杭州后,他府上的姬妾都作鸟兽散。杭州一穷秀才娶了年将军其中一小妾。

秀才听该女子说她在年府主要负责给将军做一道拿手好菜,名叫“小炒肉”。 年将军饮食讲究,他的菜谱,要提前一个月报上去,由将军亲自点菜。要是点到小炒肉,她就得忙活半天。

秀才听了垂涎三尺,央女子为他做来尝尝。这女子哂笑道:“酸秀才,谈何容易,府中一盘肉,须一只肥猪,任我择其最精处一块用之。今君家每市肉,率以斤计,从何下手?”穷秀才偶尔买点肉,也不过是一斤两斤的,没法做这道美味。

 
秀才沮丧不已。后来秀才终于有了一头猪,原来村里赛神会时会用一整头猪祭祀,这一年恰好由秀才负责,猪也由他处置。

秀才扛猪回家,那女子说这美味得活猪才行,用死猪,味道会打折扣。但又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

女子做好小炒肉端给秀才,便去厨房收拾杂物。等再回来,见秀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女子赶忙掰开秀才的嘴一看,发现秀才将小炒肉和自己的舌头一并吞下去了。

梁章钜在这个故事最后说:“按吾乡俗谚,有每尝美味者,必先将舌头用线羁住,即此故事所由来也。”

什么样的美味,好吃到连自己的舌头都一并吞吃了?实在恐怖!因此逢了美味,得把自己的舌头拴好了。
 


我当时闻到那若有苦无的花香,并非有多香艳。只是在那一刻,我正聚精会神地构思写着文章,它来了。我不知它从哪儿飘来的,也不知它是什么花的香,但那香,就那样来了,突然之间,一下子蹿到我的鼻尖,让我猝不及防。那香,在那一刻沁人心脾,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而我惊叹“香掉了我的鼻子”,也纯粹是因为我感觉,在那一瞬间,我被那突如其来的香袭击了,而且是偷袭,偷袭了我的鼻子,让我的鼻子毫无抵抗力,就那么一瞬间便醉在那香里了。因此我感觉鼻子被花香掠走,我心甘情愿地为那一缕香失去我的鼻子。

今见古人也有类似的表述,而我又仔仔细细回想,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表达方式,不禁莞尔一笑。

原来我与古人属于同类项,说不定我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表达方式,是因为我前世便是一个古人吧。只是但愿我不是一个馋小炒肉的穷书生,我就做一个被花香偷袭的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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