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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 望儿山

 葳蕤的石空 2021-12-30

望儿山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母亲

刘文祥

        我从没出过远门,除了县城和读高中的学校,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二十五岁那年夏天(1990年),厂里接到通知,说我的散文《用心去爱》在“朝重杯”文学大赛上获奖了,第二天去朝阳颁奖。这可把我吓坏了,我都不知道朝阳往哪边走。回到家,母亲也害怕了,母亲自从嫁给父亲,只能找到姥姥家和矿区医院,县城都很少去过。这一夜,母亲和我都没睡好。

        我和厂里请了一天假。本来是下午开会,母亲让我早晨就走了。母亲没出过远门,帮不了我的忙,可她想得仔细,周全,教我下车先买好回家的票,这样心里就不着急了,还教我先打听好开会的报社,然后找一个肃静的地方歇脚,千万不能乱跑,人生地不熟的。我拎着每天上班装盒饭的帆布兜走了,母亲站在大门口送我,我拐过村口,母亲还站在那里。

        那天还真遇到了麻烦。出了汽车站,来到工人文化宫,可就是找不到朝阳工人报社。我脸小,见到生人不敢说话,只好到货摊上买一个大面包,然后向摊主打听,那时候流行一块钱一个的方面包。我都买了四个方面包了,还是找不到开会的地方,他们都说在文化宫三楼,可我怎么也摸不着上楼的楼梯,急得差一点尿了裤子。后来到了朝阳日报社,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从文化宫的后门就能上到三楼。这样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

        会场上,我怎么也踏实不下来。台上是朝阳市委和主办单位的领导,台下是陌生的获奖者,虽然还有几位北票矿务局的获奖者,可我跟他们不是很熟,弄得我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会议主持人安排我代表新作者讲话,我脑袋一下子大了,我说什么呀,母亲没教我呀。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第一次来到朝阳。”就卡在那了。我满脑子都是母亲站在大门口的身影,母亲在我身边多好啊,她一定会教我怎么说的。我十六岁失去父亲,十年来我所有的生活都是母亲打理的,我干什么都离不开母亲。那天我丢人丢大了,就连和市委领导的合影都没等,火烧火燎地走了。

        终于坐上回家的车了,终于踏上回村的路了。我抱着亮闪闪的奖杯,我第一次出远门 ,我第一次到比县城大的城市,我回来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邻居二婶喊了一声:“二嫂子,你老小子回来了。”我一看,母亲站在大门口,往村口张望呢。母亲的眼睛花了,再有夕阳的光在背后衬着我,母亲是不可能看出我来的。母亲在大门口等了我一天,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就怕我丢在外头。母亲的心永远系在儿子身上,儿子东奔西走的每一个脚步,都紧紧地牵动母亲的脉搏。

        二十三年过去了,母亲也去世二十年了,母亲从来没有走远,母亲就站在我心里,站成一座望儿山。

          2013年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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