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家具经典：攒框装板

明式家具中有两个极其伟大的设计——侧脚收分、攒框装板。

这两点不是某一件家具的特征，而是遍览无数件家具的高度总结。几乎每一件明式家具上都能看到，他们太司空见惯了，以至于我们从来没有留意。

——榜爷

今天我们从“攒框装板”开始说起。

攒框装板，说来极属平常，乃是明式家具面板的常见做法，木工术语称之为 “攒边”做法。

在明式家具中，桌案的面板或柜架的顶、门、两山及背板，乃至椅凳、床榻的座面大多采用框内装板的作法。

其具体做法是：木框四根，两根长而出榫的叫“大边”，两根短而凿眼的叫“抹头”，在木框的里口打好槽，以便容纳木板的边簧（在拼板的四周刨出的榫舌）穿带出头部分则插入大边上的卯眼内。

攒框装板做法

这样即可以用“攒边打槽装板”的方法把木板装入木框，同时把板心边沿处理在暗处。既增加了家具的美感，又加固了板心。

黄花梨瘿木面带托泥长方香几

晚明 黄花梨药箱

攒框装板有两种形式，一种把板心边沿做出与边框槽口深度相同的榫舌，板心镶入通槽后，板面与边框齐平（以上两例）。木工术语称之为“不落堂”，凡桌案表面都用这种作法。

另一种是将板心四边削成斜坡，使板沿镶入槽口。这种作法表面上不是平的，面心四周低于边框（以下一例），木工术语称之为“落堂”。

黄花梨圆角柜

说道这里，可能还有朋友一头雾水，认为这有什么呀？不就是四根边框一块板子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种“攒边装板”的木工造法，在我国使用了上千年，远在西周的青铜器上就已反映出来，它是木材使用的一项成功的创造。

这种攒边做法这种木工技术，科学地解决了家具用材上的两个难题。

第一，木材本身有伸缩性。在割材成板之后，虽然经过风干，如遇到不同的湿度，常因吸收水分而有严重的胀缩（横的方向特别显著）。这种胀缩足以使宽度较大的家具表面破裂，也可以影响其他部件的坚固。

我国古代家具匠师却把四边框用45°的格角榫攒起来。中央预先将薄薄的心板，穿以穿带，把心板四周的通榫，不松不紧地装入四边里面的通槽之内，这样，四边与整个家具的结构，便可以坚牢不动，而中央的心板却有了伸缩的余地。

同时，装板的木框攒成后，与家具其他部位联接的不是中间的板心，而是用直材造成的边框，边框的伸缩性当然没有一整块板子大，这样就使整个家具的结构不致由于面板的胀缩而影响其稳定坚实。

明代 黄花梨束腰罗锅枨马蹄腿半桌

可见明显的伸缩缝

第二，保证最漂亮的木纹展示在看面。木板刮平之后，显出六面不同的花纹（由年轮组织而成的纹理），其宽面为弦切花纹，窄面亦为弦切花纹，两端为横截面花纹。

弦切花纹有美丽的纹理和光泽。横截面花纹则不但不美，而且颜色呆滞，因此在家具的任何表面上，以截板纹不露明为宜。

攒框做法因为四根边材各切45度，横截面对横截面，全部隐藏了起来，这一招真是高明的技法。

就这一点，明式家具便可彪炳史册。在西洋家具上，虽然经过了不断改良，但始终不如我们的攒边做法，能够完全避免。

同时，攒边做法这种木工技术，解决了家具用料上的节省问题。

攒边做的另外一个好处是使薄板能当厚板使用。边抹用较厚实的材料，而中间的面板一般只有1.0cm的厚度，攒框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视觉上感受到厚实的面板而实际中又节省下了木料。

晚明 黄花梨裹腿高罗锅枨大画桌

综上我们可以发现，攒边打槽装板是一种经济、美观、科学合理的造法。可以说是明式家具创造的天花板。

攒边打槽装板，如果边框装石板面心，则面心下只用拖带而不用穿带。托带或一个，或两根，或十字，或井字，视石板面心的大小、轻重而定。

又因石板不宜做边簧，只能将其四周造成上敛下舒的边，边框内侧踩出斜口，嵌装石板。由于扁宽斜口上小下大，将石板咬住扣牢，虽倒置也不致脱出。

较为罕见的攒边打槽装板造法，是边框起高而宽的拦水线，在拦水线下打槽装板，容纳板心四周的边簧。

这样做因边框压在板心之下，看不见一般装板造法所能见到的板心和边框之间的缝隙，故表面显得格外整洁。

拦水线下打槽装板桌面

一般方角柜的柜门，均用格角榫来攒框，四个角的造法是相同的。但圆角柜的木轴门就不同了。上下抹头与伸出木轴的门边相交。所以是丁字形结合，而不是角结合，相交的榫卯多用大格肩榫。

个别的翘头案抹头与翘头一木连做，在翘头之下打槽，装嵌板心两纵端的边簧。至于板心两长边的边簧，则仍嵌装在大边内侧的槽口内。这样可以少见两头缝隙。

攒边打槽装板，如系圆形的边框，即圆凳、香几面等，用弧形弯材打槽嵌夹板心的边簧。

弯材一般为四段，攒边的方法除用楔钉榫外，常用逐段衔夹的造法，即每段一端开口，一端出榫，逐一嵌夹，形成圆框。其打槽、装板、凿眼、安带等与方形边框基本相同。

与打槽装板结构近似的，还有打槽装券口和打槽装圈口，当然所装嵌的不是整块的板心，而是三根或四根板条。它们在结构上能起承重、固定方形结体的作用。如施雕刻，在装饰上更有重要意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攒框装板的做法在某些榫卯上是不允许上胶的。

北方匠师在修理古家具的过程中，总结了一些带原则意义的使鳔禁区，体现了木匠对木性尊重——边簧不胶，夹头榫不胶，龙凤榫不胶，穿带不胶，栽销不胶，走销不胶。

可以看出这三处地方都是在面板上，不上胶的原因是为了顺应木材干缩湿涨的特性，有空间给予木材之间滑动，避免板材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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