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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入黔古道考察记(二)

 光哥小馆 2022-01-01

   古道走向:上司(高司)-下关-知查-土井

   难忘的一天

   每个人总会有一段难忘的经历,对于我们古道考察队所有人员,也许考察双虹洞和土井这一天会成为永久的记忆。

   据<<独山县志>>第832页关于双虹洞的记载:“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入黔游经上司拉旺曾入洞考察,留有笔迹于洞中……”然而<<徐霞客游记>>中却无到此考察的记载,反复核对上司至独山的古道走向后,我们对徐霞客考察过双虹洞之说表示怀疑。于是,在我们抵达上司的次日,请上司文化站胡国军当向导,一同前往上司西北8公里外的双虹洞考察。

   沿一条随时都会扎破胎的乡道驱车抵达下江村后,穿过村后山一片密林,当双虹洞在树丛后猛然出现在眼帘时,我们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化出这个让人叹为观止的巨大洞府来。双虹洞集天坑、天生桥、溶洞、暗河和工事为一体的山洞,是我平生所见最壮观和神奇的溶洞之一。

   双虹洞洞中套洞,据下江村71岁的老人岑正经介绍,仅外洞就能容纳数千人。每有战乱,周边各村寨的人均前来洞中躲避。抗日战争时期日军进攻独山期间,曾有二千余群众进洞避难,当时还在洞内搭台唱花灯和赶集。鬼子兵来到下江村,见洞中工事坚固,易守难攻,连洞口也不敢靠近便转往他处。

   在考察溶洞时,随队医生王丽姝一不留神掉进暗河中,待大伙把她从水中捞上来,连头发都没一根是干的。好强的王医生虽然成了落汤鸡,照相机和手机全进了水,却还一个劲的说没关系,别影响了大家的考察。我急忙安排一个队员护送王医生出洞回车上更换衣服,匆匆拍了几张图片后,全队离洞。

   下江村民见我们有队员落水,告诫我们双虹洞内陆形复杂,不熟悉地形的外来游人容易出事,如今村旁还有一个抗战时期国民党学生兵的坟,问我们是否去看看。由于要赶回村外停车处探望王医生,我谢绝了去看这座坟墓。

   根据实地考察,<<独山县志>>关于徐霞客考察过双虹洞之说有误。对于如此壮观的双虹洞,考察过后徐霞客不可能不将其记入游记中。再说双虹洞偏离上司至独山的古道有8公里,连步行带考察来回需要半天,徐霞客若花半天时间考察双虹洞后,当天根本不可能从上司步行到60里外的独山县城。

   返回上司步行一个多小时,终于找到徐公笔下“其西石峰突兀,至此北尽”的小关。然后来到游记中所说的“有村在西山坞中,为苴查村”的知查村,再沿着小河旁古道前行三里抵达土井村民组,果然看到“又三里,水分二支来,一自西北,一自东北,如丫字会于中支山尽处。”

   来到土井时已是黄昏,用电话告诉报社后,劳累了一天的我们决定在此处露营。在驴友任卫丽的指挥下,三下五除二就在河边一块荒地上建起了营地。

   报社组织的历次考察均采用媒体与读者互动的形式,通过共同参与活动增强媒体与读者之间的联系。经过数日朝夕相处,古道考察队全体成员成了好朋友。

   医生王丽姝平时话语不多,总是任劳任怨为团队效力。任卫丽是个重量级的驴友,每天不知疲倦地跑前跑后为大家拍摄考察资料。退休教师曾兴富是个典型的徐霞客粉丝,成天拿着本<<徐霞客游记>>沿途找参照物,考察起来的那份认真劲,就像风水先生在四处看风水。而老警官谢琼,虽然名字像女人,却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无论队里的粗活细活总抢着干。

   上午在双虹洞一场虚惊之后,我决定亲自掌勺为大家做一顿晚餐。平时我很少做饭做菜,在考察途中若队员们辛苦了,我总会露一手做几道菜犒劳大家。很快,曾老师和谢琼在村里弄来了铁锅、干柴猪肉和新鲜蔬菜,队员们还采来几样野菜。我生火做菜,也是三下五除二,篝火旁就飘起了连锅汤的阵阵浓香。

   那晚上大伙儿兴致很高,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若不是劳累过度的王医生突然一阵眩晕,被大家拍胸捶背地整醒后我叫早点休息,大家还不知道要疯到何时。

   夜里十点,先期返回贵阳的队友打来电话,说天气预报今夜黔南有大到暴雨,让我们注意安全。

   半夜里果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暴雨劈打在帐篷上发出炒豆般声响。在暴雨中露营,真有几分徐霞客当年途中的滋味。我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回想今日在双虹洞,因忙顾及落水的队友,未去探视那位在探险中死去的抗日军人坟墓,总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我们家饱受过日本鬼子的摧残,我又是个常年在探险中出生入死的人。帐篷外那风雨声,好像是那位客死他乡的亡魂凄历的哭声,我得为那座几十年来无人烧纸的孤坟做点什么。

 
穿过密林前往双虹洞

 
进入洞内

 
天下奇观双虹洞

 
洞内的防御工事

 
洞内有洞

 
途中午餐

 
“其西石峰突兀,至此北尽”摄于下关古道。

 
路遇

 
“有村在西山坞中,为苴查村”摄于知查村

 
考察途中

 
“水分二支来,一自西北,一自东北,如丫字会于中支山尽处”摄于土井。


新家

 
当地老乡主动到菅地帮忙指路

 
登门咨询古道走向

 
朋友们第一次知道我也会做饭菜

   古道走向:坛窑-矮关-汤粑沟-鸡公关-甲捞河-里腊-尧梭-三脚-望城坡-独山

   从地图上消失了的鸡公关

   在山区搞田野考察,就怕遇上连日下雨。山洪暴发,平地起水,低洼路段会被淹没在洪水之中,给考察带来很大困难。遇上这种情况,只能在原地休整,等天睛山道不再泥泞以后再继续前行。

   一夜的暴雨,到天亮还在疯狂的下着。我爬出帐篷跑上车打开收音机,天气预报说未来三天还有大雨。本想在原地等到雨小些后再拆除帐篷,可直到上午九点大雨还没停歇下来,而我们营地上积满了水,再不撤出将会“水淹七军”。

   讨债人比欠债人难当,逃命的比追捕的跑得快。一声“咱们拆帐篷走人”,还没等我把车尾箱收拾好,大家就把拆下来的帐篷睡袋递过来了,那速度比专业的都快。

   据<<徐霞客游记>>记载,徐公当年是从坛窖村经关上(今矮关)翻过鸡公关前往独山的。昨日调查古道走向时,土井村85岁谭兴匀老人说,他在此地土生土长几十年,只知有矮关而从没听说过“鸡公关”。而坛窖村到县城的公路,基本是在古道的基础上扩宽而成的。

   为使古道考察更详实,我们把准确度定在行政村范围内,找当地70岁以上老人打探古道时,一般不超出10公里。从地图上判断,“鸡公关”肯定在坛窖与里腊两村之间,两村相距不到8公里,若在两村范围内找不到徐公所说的“鸡公关”,那徐公他会从哪条道翻过眼前的大山呢?

    我们冒雨从汤粑沟沿210国道来到里腊,几个老人说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听过当地有“鸡公关”,坛窖与里腊两村往来自古就走汤粑沟这条道。

   是徐霞客记载有误、还是年代久远地名更换?

   按我们以行政村为基点的古道准确度,在汤粑沟与里腊之间划条线也说得过去,偏差最多不会超过两公里。但考察不出徐公当年途经的“鸡公关”遗址,那我们的古道考察就会留下一个空白点。

   大雨还在一个劲的下,望着雨中云遮雾绕的群山,再这样找下去也是枉然,古道考察因大雨而卡壳。

   于是我们决定先撤回贵阳,等雨天过后再杀回马枪继续寻找“鸡公关”。

 

雨中营地

 
徐公曾经路过的坛窖村

 
矮关

 
山洪淹没了道路


雨中青山分外妖娆

 
云雾中的黔桂铁路

   大雨下了四天,5月10日雨过天晴,我带上从北京赶来的助手,再次前往独山去寻找“鸡公关”。

   考察徐霞客入黔古道的消息经多家媒体报道后,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不少省内外读者要求报名参与考察。古道考察前期需要准备大量的历史资料,然后在沿途各文保部门的支持与配合下,再逐村与当地老年人核查。我所做的是前期探路工作,身边带着再多的人,上前问路的还是只需一张嘴。探路的人多了反而扰民,我认为只带助手工作效率更快些。

   俗话说“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从贵阳驱车一口气赶到让我们考察卡壳的里腊,然后又逐村打听到甲捞河。见路边一位老人招手拦车,让这老人上车后正巧说是去鸡公村的。天无绝人之路,凭经验鸡公村与鸡公关多少会有些关联。

   询问老人是否知道“鸡公关”,他说此地没这个地名。我和助手围着鸡公村转了一圈没找到石阶路,说明古道没有经过这里。在村旁查看地图,该村所在位置在坛窖的东北方向,从坛窖去里腊是走西北方,若走鸡公村明显会绕很多路。

   再反复推敲徐公在游记中离开坛窖村后对地形及河流的描述,我把目标锁定在汤粑沟,于是我又重新返回坛窑村。

   也许是徐公在暗中相助,当我来到汤粑沟将车停在第一户人家门前时,屋里正好走出一位老人,我忙上前打探。

   老人名叫黎建邦,今年80岁,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山沟里。两支香烟发过去,老人打开了话匣子。我询问他家屋后大山上是否有石阶路,他回答:“听祖上说,先朝有条古道从我家屋后翻山去甲捞河,后来这附近搬来一些人家,100多年前又重新开辟了另一条道,民国周西成修公路时加于拓宽,而先朝翻大山的那条古道连当地人都给忘了”

   我问他:“那山顶上的关口可叫鸡公关?”他说:“不是,祖上说是叫老关口。”我接着问那老关口两旁是不是有矗立的山峰?他说:“有呀,你怎么会知道?”其实我哪知道,“两旁有兀立峰,是名鸡公关。”是徐霞客在游记中说的。

   老人执意要带我们上山前去老关口,上山的路就在他家屋旁的指路碑右侧,正好对着210国道2577公里处的里程碑。于是我们一边听着老人讲故事,一边慢慢向山上走去。

   上到大半山,老人扒开荒草丛,立即露出了百余年前就荒废了的石阶路。再往前两座尖山对峙下就到了老关口。此处“一览众山小”,我沿古道跑出一段,便看到了远处的甲捞河村民组。

   徐公有灵,“鸡公关”就踩在我的脚下。

 

通往鸡公村的路

 
鸡公村

 
第一次见到马犁田

 
汤粑沟林区

  
这块指路碑旁就有通往鸡公关的小路


黎建邦老人带着我上山

 
隐藏在荒草中的古道,不远处可见“两旁有兀立峰”。

 
鸡公关遗址

 
找到鸡公关的感觉真好

   古道走向:麻万镇-深河桥-顶岩-下坝-石板井-石板寨-兔场-上坝-京寨-黄良-良亩-谷里-墨冲-关上-河阳-大河-马尾-都匀

   返回甲捞河,村里74岁的老人谢朝忠带着我们来到白腊坡,考察了明、清两条古道后,我们终于准确地把徐公从坛窑经鸡公关至甲捞河这段路标定在地图上。

   在独山县城住宿一夜后,我们沿210国道往都匀方向考察。从独山县城往北,国道与古道大体一致。由于过了深河桥至黄桥放哨坡这一段有两条石阶路,为了弄清哪条是通往都匀的主道颇费一番周折,也跑了不少冤枉路。

   顶着烈日爬山涉水,常常是徒步踏勘完一段古道后,又得沿原路返回去开车,所以体能消耗很大,助手打趣地说就像耗子搬家。为了尽量准确地找到几百年前的古道,就得吃苦耐劳。

   过了独山京寨进入都匀地界,天上下起了大雨。我们在黄良村南河边上,用指南针准确地标定出徐公在游记中所说:“于是山开南北洋,中有大溪自北而南,是为横梁”的这处地点,而“横梁”即今天的黄良村。

   很可惜徐公当年所看见的“溪北有崇庙在高树间”,当我们来到这里时,几株古树还在,而当地人所说的大庙文革期间被毁了,如今古树下只有一个灶台般大的土地庙。

   按<<徐霞客游记>>所载进入都匀境内的这段路,我们沿途进行地名考察。徐公所途经的“坞里村”即今日的谷里村;而“邛母村”今日是良亩乡所在地;他所住宿的“麦冲堡”今日叫墨冲镇;他途经的“麦冲关”是今日的关上村;他所说的“普林堡”是今日的河阳乡所在地;而“黄家司”则叫王家司;他所写的“大马尾河”是清水河支流隔妹河。

   我们还考察了徐公过“麦冲关”时,想去考察而因溪水暴涨没去成的“观音洞”。经关上村民的指定,我们在村北一里处的山口上找到徐公笔下“当坡路潦小水塘迹间,有泉泛泛从下溢起”的那处泉眼。由于旁边是个采沙场,泉水不像当年那么清澈了。

   当天傍晚,我们疲惫不堪地来到都匀。

 
独秀峰“独山州南二十里,有山尖起,立于众山之中,是名独山,州之所以得名也”

 
在白腊坡考察古道

 
溪边浣衣女

 
在独山望城坡问道

 
徐霞客住宿地独山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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