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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嘉靖倭乱”，也即明中后期大倭乱，是明史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话题。关于明中后期大倭乱当中，倭寇活动究竟是以中国人为主导还是以日本人为主导这个问题，一直存在很大的争议。认为中国人为主导的一方，一方面以“大抵真倭十之三,从倭者十之七”，根据人数比例推断中国人为主导；其次认为丰臣秀吉以举国之力来犯，尚被明朝击败，支持倭寇的不过几个日本西部大名，如何能对明朝造成那么大困扰呢？ 作者｜历史最美作者团队-曲墨封 这里，我们就必须要指出国家机器对抗与破坏性袭扰的差异了。国家机器的对抗中，人民是被汲取财富与人力的对象，往往会竭力抵制国家机器的动员，因此丰臣秀吉的关白政府不可能有效动员日本全部的人力与国力。固然大明也是如此，但大明的人口国力毕竟是日本的接近十倍，因此双方对抗成为国力比拼，日本自然不堪一击。 ▲明代倭寇 但袭扰性掠夺作战的特点，则在于没有固守控制地方的压力，没有安抚建设占领区的需求，只需要寻找对方漫长防线的薄弱处发起进击，所有的参与人员都出于贪利动机行动并能从中获利，这种攻击模式不需要太多人口参与，就能发挥出极大的破坏性。游牧民族人口不多，单兵战斗力也不高，却能对庞大的中原农耕帝国造成巨大的压力，原因就在此。 ▲海上丝绸之路 其实在宋朝时，占城海盗就已经非常猖獗。占城，位于今日越南南部，到宋代都只是人口百余万规模的小国。在西晋时，晋人就因他们劫掠交州而苦，批判他们“种类猥多，朋党相倚，负险不宾”。但由于宋代大量华人流入建立华人社区，再引导占城海盗回来劫掠大宋，占城海盗的活动达到巅峰。 占城的袭击目标并不只是大宋，也包括整条海上丝绸之路。阿拉伯世界的商船，也是他们的重要猎物。对于占城人肆无忌惮的海盗行为，宋朝深表遗憾，提出严正抗议和强烈谴责，最后不了了之。 ▲占城王国与越南的对峙 当然，由于明朝中后期沿海地区人口的快速增长，浙江南部、福建等多山地区养活不了日渐增加的人口，本于重农主义的海禁政策变得不合时宜。过时的海禁政策使得许多沿海贫民成为海盗，并与日本战国乱世所形成的倭寇结合起来。 传统说法认为五峰船主汪直是大倭乱的最高领导者，其在日本也拥有极高的地位，日本大名都要看他的脸色。然而，当汪直决定洗白自己，想要和明朝合作来为自己获取合法身份和编制时，明朝立刻发现一个问题，转换立场的汪直的约束力马上暴跌，根本无力控制庞大的倭寇群体，倭寇活动依然此起彼伏。正是因此，明王朝才将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汪直处决。 ▲位于日本的汪直雕像 这是否能说明，汪直只是幕后大佬的白手套呢？ 我们要明确一个事实。倭寇的强大之处，即在于其陆战能力远胜一般海盗。而作为骨干的陆战力量，则主要来自日本提供的浪人武士，即真倭。这种陆战部队的培养维持，必须要有陆上根据地提供粮食、军械作为基础。 ▲郑芝龙 而到了明末，郑芝龙秉政全闽，仍不敢与清军一战，即缘于其一直遵循海盗思维，麾下没有可靠的陆战力量。到其子郑成功时代，由于陆上领地有限，维持陆战力量亦极为艰苦，长期需要屯田求生。 因此，汪直等人对日本的依赖也是巨大的。而且由于倭寇的武力主要源于真倭，其主导权更加偏向日本也是顺理成章。与传统印象不同，汪直在日本并不能做到颐指气使。他自称“徽王”“宋王”都只是小圈子自嗨，所控制的“三十六岛”也都是没什么人口的荒岛罢了。 茅坤的《海寇议后编》中，记载汪直“会五岛夷为乱”，以及为走私海商们提供庇护的日本肥前国大名松浦家。但五岛的宇久氏和肥前的松浦氏，都只是和汪直等假倭直接联系的小势力而已。倭寇大潮背后有一个大boss，借助大友-大内联盟称霸日本西部的北九州天主教大名大友宗麟。 ▲大友宗麟 大友宗麟以汪直作为代理人，并借助与葡萄牙人的合作对倭寇实施火绳枪换装，拼凑出中日葡三国海盗联军，通过从富庶的明朝东南沿海寻找薄弱处突破劫掠，获取了惊人的财富。但事实上，大友宗麟很可能并非初代目倭患幕后带头大哥。 嘉靖二年（1523年）的宁波争贡之役后，倭患日益激烈，我们可以猜测，西国的大内氏从管领细川家手中夺得勘合贸易权之后，仍不满足于合法贸易的收益，因此开始资助倭寇活动。大内义兴晚年因尼子经久的背叛，大内氏领地大为缩水，但在其子大内义隆时代经济实力却达到巅峰，很可能即是支持倭寇活动所得。大宁寺之变（大内义隆疑似因争风吃醋被其同性恋情人陶晴贤所弑）后，大友宗麟送其弟大友晴英作为大内氏养子，或许只是顺带也继承了大内义隆的事业罢了。 ▲陶晴贤 当然，无论是大内氏、大友氏抑或支持徐海、陈东的南九州岛津氏，都绝不仅从本领内部的武士中提供倭寇。相反，他们主要是组织战国时代日本内战中失去领地的浪人武士，令他们加入到倭寇当中。由于西部诸大名领地有限，没有足够的土地来供养大量武士，让招揽来的浪人武士去做倭寇，既能为幕后老板掠取财富，又省去了供养他们所需的土地，可谓一举两得。 而嘉靖大倭患中，又尤以大友氏从倭寇活动中获利最多，依赖于此，几乎将主城臼杵城建设成了东方威尼斯。多年积累的庞大财富，令大友氏面对用兵如神的毛利元就之九州岛侵攻，亦能勉强招架。 ▲濑户内海 然而人口和粮食的局限下，财富的作用也到此为止了，由于战国时期日本的造船业不仅不如中国，甚至不如朝鲜，内部大宗货物贸易主要集中在风浪不惊的濑户内海。而日本主要产粮地浓尾平原和关东平原的粮食则很难转运到北九州地区，由于运输手段的低劣，《太阁立志传》中满地图跑炒粮食在现实里只能是一种妄想。 ▲《太阁立志传5》中常见的炒米赚钱大法 何况，以地中海地区贸易的发达程度，粮食转运的高效，财富惊于全欧的威尼斯共和国尚且因为体量局限，不免扩张乏力，更何况大友氏、大内氏这些领地人口有限又缺乏产粮地的日本战国大名呢？这也正可见国家战争与袭扰劫掠的模式巨大差异。毕竟，索马里海盗也劫取了大量的财富，并令许多世界大国感到困扰，但真正要打仗的话，索马里又能打得过谁呢？ 本文系历史最美原创稿件。主编枪君，作者曲墨封。部分图片来源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们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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