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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亮│咱们村子

 有温暖的文字 2022-01-04

咱 们 村 子

文│雨亮

很想给你说说咱们村子,你总是心不再焉,听了上半句不想听下半句。说多了你厌我们之间的谈话时常被周遭的事由外面的诱惑打断,不得不终止我的唠叨。

你识文断字,我相信你的理解能力,我觉得用文字记录的形式或许更好一些,文字堪比人的记忆,更能完整而长久地留存下来。有了这些文字,你终于可以摆脱我的絮叨了。
 
关于咱们村子,以前写过一些文字,你或许阅读过。今天的这篇仍然是老生常谈,并没有新鲜的内容。但于村子里比你年纪小的孩子来说,如果偶然发现到它,浏览一二,也不枉我在凄凄暗夜里敲击这些文字的辛苦。
 
咱们村子与县域的其他村落并无二致,村舍俨然、沃野田原、草木葱茏。村子距省城三十多公里,县城大约五六里,乡政府近在咫尺。


咱们村子南依历史悠久的骊山,从咱家门口远眺,骊山如骏马奔驰,连绵起伏,雨过天晴,山色空蒙,云遮雾绕,莽莽苍苍。北临涛涛渭水,渭河混沌黄浊,水势湍急,滚滚东流。步行不过几里地就是河岸,堤岸两侧是庄稼地。

现在这个季节,玉米林幽绿苍翠,吐着红缨子。当然也种有大豆、红薯、油菜等农作物。五月,油菜花黄澄澄,红薯叶绿汪汪,这儿一块,那里一块,点缀在渭河玉带之间,一幅壮美的七彩画布徐徐展开。

东边呢,咱们村子与新丰镇最西的长条村接攘,旧年间,一条大道可去渭南、潼关。西接西泉镇,过了西泉,就是灞桥,灞柳依依,直达省城。
 

咱们村子大,可以算是方圆最大的村子了。一条断塬,从最西头的三行村开始,直至新丰长条村,绵延十数里,号称“十里苍头”。
 
苍头村的称谓,古已有之,听老辈人讲,四十年代你曾就读的小学原名就是苍头小学。后来,为便于管理,分村而治,西沟村延用至今,它仍然是县域人口最为稠密的村子。

尽管如此,咱们村子的基本格局始终没有改变,村与村相连,路与路相通,巷子连着巷子,曲里拐弯,纵横交错。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走完咱们村子,当然,我也没有走完。
 
西沟村这个称谓也是形象,一个“沟”字,就让村子显出与别的村落的与众不同了。咱们村子有多少道沟,有多少道弯,有多少条巷子,没人数得清楚。塬上塬下,坡上坡下,村里人依崖而居,依势而建,塬上塬下,房舍交织错落,星罗棋布。

村里人居住的虽然局促,但把最好的土地留给了庄稼,留给了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当你走出挤窄的村子,走进田野,视野瞬间开阔,村子外,庄稼地平平展展、望无边际。
 

你出生在塬上,土塬上两条巷子,一条宽巷子,一条窄巷子。先说窄巷子,窄巷子应该是村子最古老的巷子了,如今依然保留着原始的模样。巷子多长,没有人丈量过,目测大约百米有余,却挤挤挨挨住着五十多户人家,一抬眼望断尽头,巷子尽头是土崖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隐约可见的一个个隆起的屋脊。
 
每户的宅子窄而短,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宽敞明亮。土墙、土屋,满眼的土灰色。你爷出生在那里,往前追溯,咱们的祖先都在这条巷子繁衍生息。记得,你爷门前一棵经年白椿树,总也长不高,却繁茂葱郁。后来,窄巷子的人家几乎都搬走了,搬到了交通更为便捷的大路口,只留下断瓦残恒、土屋土墙,在年复一年的时光里,在寂寥落寞的深夜里,无声地诉说着前尘往事。
 
我们现在住的是宽巷子,先前是半截巷,并没有向西打通,西边是一个很大的深坑。去巷子西口,要从深坑旁边的一条斜坡的小路通过,有时大雨倾盆,小路湿滑难行,险些要滚进坑里。再后来,深坑被填埋,形成了这条宽巷子。


咱们村子那时候吃水很是艰难,塬上仅有的水源地在巷子口,一根细细的水管从村外的老管井一直铺伸到这里,清澈的饮用水终年流淌。无论白天或夜晚,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塬上家家户户提着两只大水桶挨个排队,清泠泠的水映衬着庄户人的笑脸,感觉平常的日子也变得明丽起来。

担水是技术活儿,年轻力壮的用扁担挑水,年老体弱的一前一后抬水。并不擅长用扁担水不巧劲和平衡度,还要顾及扁担上下摇晃时桶里的水不洒出来。我自然无法做到,走一路,洒一路,肩膀磨得生疼,感觉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我看。后来索性一手各提一桶水,走一走歇一歇,回到家,汗淋漓,累得直喘气。
 
出巷子口是一条大坡,几近垂直,大坡拐着弧形伸向塬下,沿着这条大路走下去,也是咱们村子,犄角旮旯住满人家。走到塬下,路分了枝。一条拐向东,是咱们村子的早市。

村里人把自家种的蔬菜拿到这里卖,绿莹莹的韭菜、直挺挺的大葱、刺尖尖的黄瓜、红粉粉的西红柿,还有沾着白霜的大东瓜、鸡窝里产出的新鲜鸡蛋。当然还有几处摊食点,豆腐脑、油馍、水煎包子,长条板凳上坐满了食客。他们大多是村子里的熟客,相互打趣着,问候着,似乎不是来吃饭,而是来说说话,聊聊天的。
 

另外一条向北的路通往塬下滩地。自我记事起,塬下水流淙淙,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芦苇荡。或许你在别的地方看到过芦苇,但咱们村子的这片,你一定会被震憾到。烟波浩渺,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渭河滩岸。那时咱们村子每家都有几分芦苇地,咱们家也有。苇子成熟后能打坑席,能绑土屋的仰棚,还能做建屋用的箔子,咱家的老屋就是用自家产的苇子呢。
 
芦苇荡周边点缀着或大或小的荷塘,每至七八月间,荷叶田田,荷花亭亭,粉嫩洁白,在风中轻轻摇曳。我记得,咱家桃园地头,路的一侧是一池幽碧的荷塘,恍得人眼晕。摘下一枚阔大的荷叶,顶在头顶,感觉天地凉爽,眼前流动着青波绿浪。
 

芦苇依水而生,荷塘依水而筑,随着水位逐年下降,滩地渐渐干涸,这片浩如烟海的芦苇荡被乡亲们砍伐一空,复耕还田,种植庄稼。芦苇荡已不复见,曾经的荷塘月色只能留驻于梦中

 
继续向北,在渭河岸边,那里曾种过棉花,我跟着你奶奶去拾棉花。棉花花形饱满硕大,鲜嫩嫩的,乳白中泛着浅绿。当形成小小的绿苞时,摘下一颗,剥去绿壳,内瓤吃起来爽滑甘甜,别有一番滋味。九月间,毛绒绒的棉花从硬壳里破绽而出,满眼的白色,象破壳的小鸡急不可奈地跳将出来,煞是可爱。

咱们村子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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