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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票时代的烟火人生和生死情仇——读张忌《南货店》

 稻读公社 2022-01-06


文/四明居士

作者:张忌

用一家南货店,盛放

整个世界与时代。

甜点。腌货。海味。

窗棂。招牌。算盘。


张忌的《南货店》,我先是在微信读书中看了一遍,觉得不过瘾,又买了一本纸质书,再读。这本书读来非常亲切。南货店属于供销社,是凭票购物时代的商业老大,我知晓一些供销社的工作,也曾到供销社买过东西。我大姨就在供销社工作,她在一个乡社干过营业员,做过负责人,后调到市区的县社,到龄后退休。读了此书,我都有了采访我大姨的想法。

生命太脆弱,烟火人生中的死亡是小说的一个主题。

第一个死亡的是大明。他是和尚养大的孤儿,没啥本事,老婆米粒和做豆腐的老倌相好,相安无事。过年时三人一起喝酒时,米粒把酒壶里的最后一点酒给了老倌,他就服毒自杀了——一杯老酒出人命。老倌离开后,南货店的吴师傅对米粒产生兴趣,他四十岁时就死了老婆,孤身一人养大了儿子。两人好上了,吴师傅是玩的心态,因为儿子儿媳的反对,只好用了拖延战术。而米粒勇敢,想成为长久夫妻,主动找上门去。吴师傅下定决心,提前退休,自己开店做生意。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小人物,开篇盘货时缺少的那匹布是他偷的,藏在酒埕里带回家,只是为了堵住儿媳的嘴——有次他撞见儿媳在洗澡,儿媳就要他补偿。

杜家死的人不少。主人公秋林看上了杜家的小女儿杜英,介入其中。杜尔是个能人,生意做得好,为人也仗义,肯帮助人,但骑摩托车出车祸死了。他的大哥杜毅是村长,有私心,设计给杜尔的老婆徐敏拉郎配,让徐敏和三弟杜善结婚,三弟体弱,婚后不久也死了。徐敏心如死灰,先是拜佛,后离家出走。堂妹杜梅婚后不幸福,丈夫有外遇,常被挨打,母亲知道后觉得丢人,不管,堂兄杜毅也不理。杜梅离婚后,开了裁缝店,又和何天林结婚,何天林发了大财,杜梅却被人设陷有了外遇,再次离婚,最后上吊自杀。

齐海生是齐师傅的儿子,借别人老婆肚子才生的。在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后,齐海生仇恨自己的父亲,揭发父亲的“罪状”,对他进行批斗,后离家出走。独自闯荡不如意,八年后回归家庭,齐师傅内退,他顶职成为供销社的员工。心灵的创伤,引发人性的扭曲,他勾引不同的女人,贪污公款,终于得罪了要人,被告发,遇到“严打”时期,被枪毙。齐师傅想尽办法,终救儿子不得,只能为儿子收尸,背着尸体下山,悲伤不已。

父子间的冲突和冷漠关系,不仅仅限于齐师傅父子之间。马师傅是南货店的店长,为人亲和,教了杜秋林很多东西。他除了两个女儿,还有一个“遗弃子”章耘耕,退休后,因为这个儿子,求到秋林处,秋林把他提拔为废品店的负责人。可惜他才不配位,压力过大,工作出了差错,也是自杀。

喧闹的表面,掩不住背后的凄凉底色,一场接一场的丧礼,构成了文中的悲剧色彩,但哀而不伤,极显作者的文笔功力。

秋林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在坐监,奇怪母亲为何不带他去看望,等到他和杜英结婚的时候,才知道父亲早已去世。凭着自己的本分和执着,他一步步前进。马师傅退休后,秋林成为店长,接着被调到区级供销社黄埠当文书,后被许主任看中,提拔为团委书记。经朋友知秋介绍,他认识了县供销社新任主任鲍一鸣,他性情爽直,把秋林调到县社当秘书股股长,关系深入后,提拔为土特产公司经理。鲍主任有原则有个性,为知秋公司挂靠在供销社写了证明,推翻了法院对知秋贪污的判决,因此被县委领导严厉批评。他写了份硕大的辞职报告,张贴在橱窗上,辞职而去。

小说的结局还是一人的离世。齐师傅重病,求秋林开个追悼会,秋林安慰了几句,骗他说够格的。夜深时,秋林给齐师傅写了一封悼词,写完后,觉得不像是写给齐师傅的,而是适用于任何人,于是撕下扔进了垃圾桶——一切归于虚无。对于这个结尾,张忌自己说改了有三回。

这本小说语言很有特色,使用了很多方言。

宁海以前属于台州,宁海话不是很好懂,我只能听懂一半,但写在纸上,和宁波话一模一样。如:困觉、馋痨、落寇、推板、斧头包、活络、老到、屙包、众生等等。文中的片段,如果你用宁波话去读,常可会心一笑,极具地域特色。

张忌是70后,他迷恋旧物和老手艺,也玩收藏。宁海有收藏文化,民间有很多的收藏家,最有名的是十里红妆博物馆,这对作者有影响。书中的器物、食物皆具美感,题材和人物都有包浆的质感。他的写作风格,非常实,延续传统的写实主义风格,情节踏实,人物性格坚实,细节扎实,是设身处地地围绕人物来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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