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兖沂道台破奇案

 日月存心 2022-01-06

观兖州 知天下

 
兖沂道台破奇案
 
(根据臧马先生“徐家楼巨案的真实内情”一文等历史资料整理)
杜心广

     清朝嘉庆年间,童槐任山东分巡兖沂曹济兼管水利黄河兵备道道员(简称“兖沂道”)。在任期间童道台忠君报国,勤政爱民,精明强干,他智慧过人,胆识超群,敢于秉公执法,平反冤狱,解救了无数蒙冤受屈的无辜百姓,在兖州一带有“童青天”的声誉。而使他最著名的是能突破官场中官官相护又互相倾轧的层层阻力,毅然果敢地智破清朝八大奇案之一的“泰安徐家楼巨案”。破案后贪赃枉法的官员认罪服法以,杀手得以严惩,他本人受到嘉庆皇帝的嘉奖,被提升为山东按察使。

    一伙大盗潜入徐家楼抢劫,杀死了护楼拳师。县官畏盗如虎,却诬陷和勒索财主,财主只好买通佃户冒户顶替……一群糊涂官,下到知县,上至巡抚,围绕这件案子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搞得案情真假难辨,越审越糊涂。最后嘉庆皇帝龙颜震怒,派钦差大臣复查,此案才得发大白天下。此案被誉为清朝八大奇案之一,200年来,众说纷纭,真假难辨。笔者查阅了包括《清实录》在内的大量正史和野史资料,终于弄清了这起轰动海内巨案的真实内幕。

     夜袭徐家楼

     清代顺治年间,山东泰安县徐家楼人徐俊经商以了财,经过祖孙三代精心经营,家业不断扩大。他的曾孙徐文诰当家时达到鼎盛,拥有良田20万亩,当铺、药铺、钱庄等60余处。徐家所居院宅雄伟庞大,楼、榭、台、阁一应俱全,计有各式正厢房360余间,四层大楼3栋,徐家楼因此得名。徐文诰家大业大,成为泰安周围数百里内首屈一指的大财主。

    嘉庆十五年(1811),徐文诰之妹徐文香出嫁,为购置上等的嫁妆,徐家派人跑遍了山东各州县。因需两张豪华藤床,徐文诰之母徐张氏亲自出马,率领奴仆女一批人去古都开封验货。购好藤床,徐张氏又出高价雇佣镖局高手护送,一路上奢侈铺张,浩浩荡荡,颇引人注目。河南大盗王大壮、王大壮见此情景,心想,为买两张床而造成如此声威,此妇人必有万贯家私。于是,两人纠集同伙14人,尾随送床人至徐家楼,隐蔽徐家院宅周围,伺机下手。

    徐家楼护院拳师姓柏名永柱,此人出身武术世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善用九节鞭,还自幼练就一身攀屋跳越、飞檐走壁的轻功。柏永柱白天授徒练功,夜里组织仆人长工巡逻护院,周围盗贼深知他的厉害,虽然对徐家钱财垂涎三尺,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徐家楼多年来安然无事。

    王大壮和王三壮不知内情,夜间率众贼越墙行窃,被柏永柱击退。以后接连几次作案,均不能得手,不但盗窃未遂,反而被柏永柱的飞镖打中数人。二王见武功不胜,便心怀杀机。他们从东北买回土枪,决定先击毙柏永柱,再动手抢劫。

一天夜间,盗贼兵分两路,由王三壮率领几个贼徒翻墙入院,吸引柏永柱及护院人员,王大壮则带几个持枪的盗贼爬上门楼,暗中埋伏,一旦柏永柱出现,立即开枪杀人。是夜,柏永柱发现盗贼又进入院内,不知是计,率护院众人持械追赶,追到在门外,楼门上乱枪齐发,柏永柱和护院人徐士明中弹身亡,佃户刘仪负伤。趁混乱之际,盗贼们闯入楼内抢劫钱物,仓皇逃逸。当徐文诰与其弟徐文渊听到枪声,持土枪赶到时,盗贼已无影无踪。

   畏盗如虎

第二天一早,徐文诰派人赴县衙报案,控告群盗持械人室,劫去财物,并用土枪杀人等。泰安知县汪汝弼听说是赫赫有名的徐大财主家出了人命案,不敢怠慢,急忙备了轿子,率三班衙役急急赶往出事地占。

    且说汪知县来到徐家楼,合衙役仔细勘查现场,自己却在徐文诰陪同下在客厅喝茶等结果。约摸半个时辰,仵作验尸完毕,禀报死者系被土枪击中身亡。汪汝弼一惊,走出来观察一番现场,见门楼上有烟水痕迹,北二楼窗棂被砸毁数要,其它无明显异样。汪汝弼问道:“盗贼进入楼内住室否?”徐文诰答:“回大人,是砸毁窗棂爬人的。”汪又问:“所失何物?”徐文诰呈上所失钱物单一份,请知县大人过目。汪汝弼阅后,把脸一沉,说道:“楼窗距地面有一丈多高,贼人又没长翅膀,难道他们能飞人不成?”徐文诰无言以对,汪汝弼继续说:“既然贼人能飞人,那大宗钱物又是如何被盗走的?分明是你们徐家借口盗贼入室,谋杀死者。”说完,喝令衙役绑了徐文诰,押回县衙。

这汪知县为何睁着眼说瞎说?原来,嘉庆皇帝上台后,清王朝已由盛转衰,各地盗匪蜂起,地方官贪污受贿,甚至暗中勾结盗贼,鱼肉百姓。对此,嘉庆皇帝很是恼火。于是,他下了一道圣旨,对境内出现盗贼杀人劫货案件的地方官,轻者降级使用,重者革职论罪。所以汪汝弼讳言盗贼,深怕为此而丢了乌纱帽。再者,他眼红徐家的万贯家产,欲借此敲诈一笔钱财。所以扬言要拟判徐文诰死罪。

徐文诰知道县太爷是胁逼他掏钱,就让家人给汪汝弼送去纹银2000两。汪汝弼得了银子,就对徐文诰说:“以盗贼定案,本官要受处分,以谋杀论罪,先生必定冤枉。本官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可保你我平安。”徐文诰忙问有何好办法,汪知县小声说:“可找一穷佃户,许以良田数顷、白银千两,让他自诬因夜间疑贼入院,情急之下误杀了柏永柱,本官发配他3000里,了结此案,岂不两全其美?”徐文诰点头称是。

    徐文诰被释放回家,急忙屈尊至夜间担任巡逻傻的佃记挂霍大友家,对霍寺友恳求道:“你若能顶替罪名,在公堂承认是夜间巡逻疑贼开枪误杀了柏永柱,我将给你良田300亩,纹银1000两,保你一生享受不尽。再者,我通融县衙门上下人,你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和皮肉之苦。”霍大友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生活贫困,听了徐文诰的意思,对这一优厚的条件颇为动为,又听说不用偿命,大不了流放几年就回来了,便向徐文诰提出,再加一座新院宅让家人居住,理由是倘若他流放几年不回乡,家人不致受冻。徐文诰听后虽然有点心疼,但迫于形势也只好应允。

   第二天,霍大友按徐文诰的嘱咐,到县衙投案,声称柏永柱是他夜间疑贼误伤,与别人毫无干系。汪汝弼煞有介事地讯问了一番,然后让霍大友签字画押,宣布徐文诰无罪,霍大友非故意伤人,免死罪流放三千里,了结了此案。

然而,事情并非是这么简单。一月后受害人柏永柱的妻子听说杀害他丈夫的凶手霍大友仅流放三千里,大骂汪汝弼贪赃枉法,愤恨之下,便收拾行装奔省城济南喊冤。

山东按察使程国仁接了诉状,委派历城知县郭志青赴泰安复查。郭知县到达后,汪知县隆重接待,每日少女美酒相陪,复查了几天,重勘结果自然与汪汝弼所断一样。

于是,程国仁立即派快马将霍大友押到济南,打入大牢,听候再审发落。审讯时,程国仁亲自问案,霍大友坚称柏永柱是他用铁铳误伤致死。甘愿受罚。程国仁问:“柏永柱被击时是何月何日?”霍大友答:“是八月十六日。”程国仁冷笑道:“八月十六那夜皓月当空,那柏永柱既然是徐家护院拳师,想必夜间巡逻你等相距不远,你岂能认他不清?分明是因怨谋杀,借口疑盗误伤而已。”霍大友连连磕头申辩:“草民与柏拳师无怨无仇,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师傅,小人怎会谋杀他,实在是小人一时眼花,拒贼心切,开枪误杀柏拳师,求大老爷明鉴。”程国仁厉声说:“分明是在狡辩,大胆刁民,不受皮肉之苦看来你是不会痛痛快快招的。”喝令上刑。霍大友受刑不过,被迫承认是接了徐文诰的贿赂,替主人顶罪,现在只好如实招供,以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程国仁看了霍大友的供词,将信将疑,便命衙役暂时把霍大友押入大牢。

第二天一早,按察使司衙门口有一妇女击鼓喊冤,程国仁立即开堂问案。那妇人30多岁,衣着破烂,自称是霍大友的妻子。程国仁总裁为何喊冤,妇人哭诉道:“民女丈夫霍大友实属无罪,只因家穷收了徐家钱物冒着砍头的危险替大户徐文诰顶罪。民女近日想到,若丈夫无辜被杀,不但他自己的冤情难伸,而且一家老小再也无人抚养了,所以匆匆赶来为丈夫洗冤。”程国仁审视了民妇片刻,见此人惊恐悲怆,心中伤感,觉得她说的不像假话,便进一步试探:“既然收了人家的钱财,答应为人顶罪,又怎么中途变卦,岂不是不仁不义?”民妇答道:“那徐文诰原先答应为我家盖新房一所,不料他见我丈夫已经冒认罪状,便食言反悔了。他如此不仁,民女又何算不义?民女甘愿退回钱物,领丈夫回家。”

   程国仁听了霍大友夫妇的供证,认为霍大友所供不假。遂差人火速将徐文诰等押解到济南。

审讯时,成对霍大友夫妇和柏永柱的妻子,徐文诰一时难以洗清自己,他一面承认贿赂霍大友替罪,一面又坚决不承认枪杀柏永柱,一个劲地喊“冤枉”。

   程国仁越发相信徐文诰是真凶,命衙役上刑,很快徐文诰屈打成招了,当即打入死牢,听候判决。

   “太觉可恨”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原来,近日历城县捕役抓到了一个叫杨进中的盗贼,在审讯罪状时,杨时中供出同人人中,为首的王大壮、王三状曾携土枪抢劫徐家楼之事。

狱中的徐文诰得知这一消息,喜出望外,立即写了诉状,申辩自己乃屈打成招,并要求严厉审讯盗贼,柏永柱被害真相不难见分晓。

程国仁看了诉状,心生疑窦,于是委派济南府知胡祖福、候补知府钱俊、历城候补知县周承宽三堂会审杨进中。不料,杨进中在会审时推翻了以前的供词,声称是收了历城县衙捕役牛九的100两银子,才在堂上乱说一气的。又传来牛九对证,牛九死活不承认,还大哭杨进中狗血喷人,临死要拖个垫腚的。这样,会审连续几次均无结果,案子更加复杂了。

历城知县郭志青与周承宽是同乡,关系一向不错,郭志青见刑讯他的手下捕役,担心牵连自己,就对周承宽说:“这个案子真伪灼然,老弟一定要严讯捕役,重刑之下何患无有,如此将置本县于何地?”周承宽听了此话,心领神会,便不再审问牛九,回头专审徐文诰。

且说周承宽受臬司大人委托,重审徐家楼一案。他为了尽快结案交差,便据情臆断徐文诰拒贼误杀柏永柱等二人,令徐文诰及护院长工数人逐个承认,不承认者无掌嘴四十,然后跪地七日夜,直到承认为止。于是,周承宽既得徐文诰的供词,又得到徐家护院长工的证词,最后以“疑贼毙柏赂霍顶认”的罪状定案,拟发配徐文诰赴黑龙江为奴,并上报刑部批示。

不久,刑部批文驳回:一枪不能伤二面,况且土枪杀人与故意杀人实无两样,何得一人顶罪,且仅徒流而已?认为判罪太轻,驳回再审。

接到刑部批文,程国仁立即委派候补知县李风主持重审。这李风年轻气盛,意气用事,他在审讯时,根据刑部批文臆断徐文诰和他弟弟徐文渊谋杀害柏永柱等人,逼迫徐文诰承认,并传令拿徐文渊到案。徐文诰不服,在堂上极力为弟弟辩白。李风大怒道:“你以为财大势大,本官就不敢治你?告诉你吧,现奉刑部之令,欲以兄弟合谋杀人罪论处,砍掉你弟徐文渊的首级,你还有什么狡辩的?”说完,便命动刑。

徐文诰害怕了,他利用家探狱之机,密嘱其弟徐文渊速写诉状赴京师都察院控告。

徐文渊得知案子牵连到自己,依据兄长的意思,以“盗贼杀害事主,官吏讳盗莫深,用酷刑逼迫诬服”的理由,连夜奔京城上告。都察院接了状子,见案情反反复复,真假难辨,不敢自专,就上呈嘉庆皇帝,嘉庆帝看完状子,对地方官避讳盗贼,严刑逼供的做法甚是恼火,御批道:“太觉可恨,真唐之来俊臣矣。(作才注:来观众台臣是唐武则天朝的宠臣,以酷刑著名)此李官员应正法,断不可恕……”圣旨下传山东,省府县各级官吏,人人震栗。

    就在此时,朝廷将程国仁外调,原直隶总督温承惠降任山东按察使。这温承惠原为和珅门生,和珅倒如后,缘此被降职使用。正巧,泰安知县汪汝弼也是和珅的人,两人见面,一拍即合。于是温承惠让汪知县以原勘原审上呈。山东巡抚和舜武以汪汝弼的呈文上奏朝廷,徐文诰一案似乎可以最后结案了。然而,事情又出了麻烦。

水落石出

起初,温承惠对此案颇为重视,他信赖汪汝弼,无意与原审诸官员为敌。而济南府知府胡祖福自恃已升任登莱道。不把温承惠放在眼里,到省不遏臬司,只拜谒巡抚和舜武大人,温承惠对此嫉恨不已。在胡祖福拜见和舜武时,谈及徐案,就温承惠主持审讯徐案,仍以霍大友顶替凶手,这是徐文诰用钱买出的结果,足见温承惠老于世故,和舜武对胡的话深信不疑。

第二天,和舜武传来赵毓驹,问道:“赵大人可是审讯泰安案的主要官员 ?”赵答道:“下官正是。”和舜武严厉地说:“此案结果背后异议甚多,皆怀疑主审诸员接受徐家的贿赂。如此胆大妄为,赵大人难道不怕被弹劾?”赵毓驹听了巡抚大人的指责,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凛然回答:“属官虽然不才,但还不至于干出狗偷鼠窃之类的行为,此言一派雌黄,必定有人背后诬陷,请巡抚大人明察。”说完,双手一举,说声:“下官告辞,”便宜走出巡抚衙门。

赵毓驹回到家里,越想越气恼,便连夜找温承惠倾诉。温听后大怒,第二天改派王古渔、高泽履两位官员再次重审。没想到这两位官员是胡祖福的密友,审讯结果自然与胡同出一辙。

当日,温承惠来到巡抚衙门,和舜武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此案系徐家作钱买出来的,温大人可曾闻知?”温承惠冷笑道:“有买必有卖,官员受贿了吗?本司受贿了吗?和大人如果的证据的话,尽管参办就是了,何必话中有话?”和舜武见温不高兴,就语气缓和了,说:“不是本院为难你,实是案中疑点甚多众人议论纷纷的缘故。”温承惠生气道:“请指驳无妨,本司乃两朝老臣,一切罪责我都顶着……”

不久,山东巡抚和舜武得急病去世,程国仁回山东任巡抚。程国仁自任山东巡抚后,曲意结纳温承惠,而温却不冷不热,让程不知如何是好。程国仁深知温承惠老于吏事,自己根基浅,怕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便引兖沂道童槐为助,审理这桩真假难分的案子,自己却以原为山东官吏,上奏朝廷请求回避。

春去秋来,山东乡试开考,程国仁入闱监考,而布政使(藩司)某外调他省任主考官。时值东昌府有修河工程,程派温承惠前往勘查,不想遭温承惠拒绝。程国仁认为老吏看不起他,心中愤然,于是写了一份奏折呈嘉庆帝,奏折说温“总以曾做总督,不服差遣。”嘉庆帝阅罢,御批:“温承惠著即革职,饬令回籍,并不准来京逗留。”

    温际惠罢职后,朝廷任命兖沂道童槐为山东按察使,从此程国仁可以指挥自如了。

    童槐是一位精于断案的贤吏,他主审徐文诰一案时,一反常法,从盗贼杨进中入手,派精干马快追捕盗贼首领王大壮、王三壮等贼抓到后,童槐又将被告、原告一齐提审,采取行隔离审讯,再当堂对证的办法,最后终于把徐文诰一案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程国仁把童槐审讯的结果用快马飞驰奏呈朝廷。

    可是,原先制造假案的汪汝弼,深恐丢官,为了混淆视听达到以初审结案的目的,便用利诱加恫吓的办法,暗中指使徐文诰的母亲徐张氏赴京上控。嘉庆帝怀疑是官吏互相倾轧,又特派钦差大臣文孚、帅承瀛赶赴山东勘查。

     文孚和帅承瀛两位钦差到达济南后,调派省府县官员三堂会审,终于使此案水落石出,结果与童槐所得相同。文孚和帅承瀛立即驰京禀奏,嘉庆帝在奏疏上批示:

    文孚、帅承瀛奏,复审徐文诰被盗一案,所讯盗犯王大壮、王三壮拒捕放枪,伤毙护院拳师柏永柱、工人徐士朋各情节,与按察使童槐原讯无异。童槐与审讯此案,秉公办理,不避嫌怨,著交部议叙。因讳盗妄断之汪汝弼,革职发配乌鲁木齐。复讯草率之候补知县周承宽,前任济南府登莱道胡相福,俱著即行革职。济南府候补钱俊、候知州李风交部严加议处。

这样,真真假假、沸沸扬扬的徐家楼奇案,最后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桩惊动嘉庆皇帝的民间入室抢劫案

兖沂道台智破奇案之互联网版本

(本文资料由臧建立提供)


一、徐家古楼现状

在岱岳区祝阳镇徐家楼村,有两座年代久远的古楼,楼的名字被称作“徐家楼”,该村的得名便是由此楼而来。围绕“徐家楼”,曾经发生过一段异常曲折的故事,至今在当地流传甚广。清代顺治年间,泰安县祝阳徐家楼人徐俊经商发了财,他的曾孙徐文诰当家时达到鼎盛,拥有良田20万亩,当铺、药铺、钱庄等60余处。清嘉庆年间,一伙大盗潜入祝阳徐家楼抢劫,杀死了护楼拳师。县官畏盗如虎,却诬陷和勒索富户徐家楼监生徐文诰,徐文诰只好买通佃户冒名顶替……一群糊涂官,下到知县,上至巡抚,围绕这件案子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搞得案情真假难辨,越审越糊涂。最后嘉庆皇帝龙颜震怒,派钦差大臣复查,此案才得以大白天下,此案被誉为清朝八大奇案之一。

如今,其中一座楼已经闲置,另一座仍然居住着徐文诰的后人。近日,记者来到祝阳,在祝阳镇宣传工作人员徐宗孟的陪同下,对泰安祝阳镇的“徐家楼”进行了探访。这座有着近300年历史的清代古楼,至今仍坚固结实,气派不减当年,目前房子由徐文诰的后人徐梅田及其家人居住,从小在这座房子里出生、长大,徐梅田对这老房子有着很深的感情。当被询问在古楼生活有什么感受时,徐梅田和家人一致表示:“房子虽老,但冬暖夏凉,很舒服!”他们又指着房墙给记者看,只见墙厚约0.80米,里外分两层,外层是砖,内层是坯,据说这种构造是“里生外熟”,故能夏季拒热,冬季保暖,宜人居住。进得门来,可以看到楼共两层,一层是主人做生活起居会客之用,西侧还有一配房,面积不大,仅容一张床和日用摆设杂件,看起来和一般房屋无异。随后,在主人的带领下,记者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登上窄窄的木制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楼板亦为木制,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走在上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地板的颜色已经老化,斑驳得看不到一丝原先的色彩。(北墙一侧供奉着神龛,先人画像、牌位等。)南侧三个拱形的窗户,木头窗扇古老而陈旧,饱浸着岁月的痕迹。从东墙窗口探头向外望去,便可见到另一座现已闲置的“徐家楼”,两楼默然相对,令人倍感时光之悠然。

二、徐氏掌故

清代顺治年间,山东泰安县徐家楼人徐俊经商发了财,他的曾孙徐文诰当家时达到鼎盛。  嘉庆十五年(1810),徐文诰之妹徐文香出嫁,为购置上等的嫁妆,徐家派人跑遍了山东各州县。因需两张豪华藤床,徐文诰之母徐张氏亲自出马,率领奴仆婢女一批人去古都开封验货。购好藤床,徐张氏又出高价雇佣镖局高手护送,一路上奢侈铺张,浩浩荡荡,颇引人注目。河南大盗王大壮、王三壮纠集同伙14人,尾随送床人至徐家楼,隐蔽徐家院宅周围,伺机下手。  王大壮和王三壮夜间率众贼越墙行窃,被徐家楼护院拳师柏永柱击退。以后接连几次作案,均不能得手,不但盗窃未遂,反而被柏永柱的飞镖打中数人。二王见武功不胜,便心怀杀机。他们从东北买回土枪,决定先击毙柏永柱,再动手抢劫。  一天夜间,盗贼兵分两路,由王三壮率领几个贼徒翻墙入院,吸引柏永柱及护院人员,王大壮则带几个持枪的盗贼爬上门楼,暗中埋伏。是夜,柏永柱发现盗贼又进入院内,不知是计,率护院众人持械追赶,追到大门,楼门上乱枪齐发,柏永柱和护院人徐士朋中弹身亡,佃户刘仪负伤。趁混乱之际,盗贼们闯入楼内抢劫钱物,仓皇逃逸。      

三、一波三折失主反而进死牢

第二天一早,徐文诰派人赴县衙报案,控告群盗持械入室,劫去财物,并用土枪杀人等。泰安知县汪汝弼听说是赫赫有名的徐大财主家出了人命案,急忙备了轿子,率三班衙役急急赶往出事地点。  且说汪知县来到徐家楼,命衙役仔细勘查现场,自己却在徐文诰陪同下在客厅喝茶等结果。约摸半个时辰,仵作验尸完毕,禀报死者系被土枪击中身亡。汪汝弼问道:“盗贼进入楼内住室否?”徐文诰答:“回大人,是砸毁窗棂爬入的。”汪又问:“所失何物?”徐文诰呈上所失钱物单一份,请知县大人过目。汪汝弼阅后,把脸一沉,说道:“楼窗距地面有一丈多高,贼人又没长翅膀,难道他们能飞入不成?”徐文诰无言以对,汪汝弼继续说:“既然贼人能飞入,那大宗钱物又是如何被盗走的?分明是你们徐家借口盗贼入室,谋杀死者。”说完,喝令衙役绑了徐文诰,押回县衙。

这汪知县为何睁着眼说瞎话?原来,当时各地盗匪蜂起,地方官贪污受贿,甚至暗中勾结盗贼,鱼肉百姓。对此,嘉庆皇帝很是恼火。于是,他下了一道圣旨,对境内出现盗贼杀人劫货案件的地方官,轻者降级使用,重者革职论罪。所以汪汝弼讳言盗贼,深怕为此而丢了乌纱帽。再者,他眼红徐家的万贯家产,欲借此敲诈一笔钱财。徐文诰知道县太爷是胁逼他掏钱,就让家人给汪汝弼送去纹银2000两。汪汝弼得了银子,就对徐文诰说:“以盗贼定案,本官要受处分,以谋杀论罪,先生必定冤枉。本官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可保你我平安。”徐文诰忙问有何好办法,汪知县小声说:“可找一穷佃户,许以良田数顷、白银千两,让他自诬因夜间疑贼入院,情急之下误杀了柏永柱,本官发配他3000里,了结此案,岂不两全其美?”徐文诰点头称是。徐文诰被释放回家,急忙屈尊至夜间担任巡逻任务的佃户霍大友家。第二天,霍大友按徐文诰的嘱咐,到县衙投案。汪汝弼煞有介事地讯问了一番,然后让霍大友签字画押,宣布徐文诰无罪,霍大友非故意伤人,免死罪流放三千里,了结了此案。  然而,一月后受害人柏永柱的妻子听说杀害他丈夫的凶手霍大友仅流放三千里,大骂汪汝弼贪赃枉法,收拾行装奔省城济南喊冤。山东按察使程国仁接了诉状,委派历城知县郭志青赴泰安复查。郭知县到达后,汪知县隆重接待,复查了几天,重勘结果自然与汪汝弼所断一样。

程国仁立即派快马将霍大友押到济南再审。审讯时,程国仁喝令上刑。霍大友受刑不过,被迫承认是接了徐文诰的贿赂,替主人顶罪。第二天一早,按察使司衙门口有一妇女击鼓喊冤,程国仁立即开堂问案。程国仁问为何喊冤,妇人哭诉道:“民女丈夫霍大友实属无罪,只因家穷收了徐家的钱物冒着砍头的危险替大户徐文诰顶罪。”程国仁听了霍大友夫妇的供证,认为霍大友所供不假。遂差人火速将徐文诰等押解到济南。审讯时,徐文诰一面承认贿赂霍大友替罪,一面又坚决不承认枪杀柏永柱,一个劲地喊“冤枉”。程国仁越发相信徐文诰是真凶,命衙役上刑,很快徐文诰屈打成招了,当即打入死牢,听候判决。

四、惊动皇帝翻案再审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原来,近日历城县捕役抓到了一个叫杨进中的盗贼,在审讯罪状时,杨进中供出同伙人中,为首的王大壮、王三壮曾携土枪抢劫徐家楼之事。狱中的徐文诰得知这一消息,立即写了诉状,申辩自己乃屈打成招,并要求严厉审讯盗贼。程国仁看了诉状,委派济南府知府胡祖福、候补知府钱俊、历城候补知县周承宽三堂会审杨进中。不料,杨进中在会审时推翻了以前的供词,声称是收了历城县衙捕役牛九的100两银子,才在堂上乱说一气的。又传来牛九对证,牛九死活不承认。这样,会审连续几次均无结果,案子更加复杂了。  周承宽为了尽快结案交差,便据情臆断徐文诰拒贼误杀柏永柱等二人,令徐文诰及护院长工数人逐个承认,不承认者先掌嘴四十,然后跪地七日夜,直到承认为止。于是,周承宽既得徐文诰的供词,又得到徐家护院长工的证词,最后以“疑贼毙柏赂霍顶认”的罪案,拟发配徐文诰赴黑龙江为奴,并上报刑部批示。  

不久,刑部批文驳回:一枪不能伤二面,况且土枪杀人与故意杀人实无两样,何得一人顶罪,且仅徒流而已?认为判罪太轻,驳回再审。  接到刑部批文,程国仁立即委派候补知县李风主持重审。这李风年轻气盛,意气用事,他在审讯时,根据刑部批文臆断徐文诰和他弟弟徐文渊合谋杀害柏永柱等人。徐文诰害怕了,他利用家人探狱之机,密嘱其弟徐文渊速写诉状赴京师都察院控告。徐文渊得知案子牵连到自己,依据兄长的意思,连夜奔京城上告。都察院接了状子,见案情反反复复,真假难辨,不敢自专,就上呈嘉庆皇帝。嘉庆帝看完状子,对地方官避讳盗贼,严刑逼供的做法甚是恼火。圣旨下传山东,省府县各级官员,人人震栗。  就在此时,朝廷将程国仁外调,原直隶总督温承惠降任山东按察使。温承惠让汪知县以原勘原审上呈。徐文诰一案似乎可以最后结案了。然而,事情又出了麻烦。

五、抓住大盗最终结案

      不久,山东巡抚和舜武得急病去世,程国仁回山东任巡抚。程国仁自任山东巡抚后,曲意结纳温承惠,而温却不冷不热,让程不知如何是好。程国仁深知温承惠老于吏事,自己根基浅,怕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便引兖沂道童槐为助,重新审理这桩真假难分的案子,自己却以原为山东官吏,上奏朝廷请求回避。

  春去秋来,山东乡试开考,程国仁入闱监考,而布政使(藩司)某外调他省任主考官。时值东昌府有修河工程,程派温承惠前往勘查,不想遭温承惠拒绝。程国仁心中愤然,于是写了一份奏折呈嘉庆帝,奏折说温“总以曾做总督,不服差遣”。嘉庆帝阅罢,御批:“温承惠著即革职,饬令回籍,并不准来京逗留。”  温承惠罢职后,朝廷任命兖沂道童槐为山东按察使,从此程国仁可以指挥自如了。

  童槐是一位精于断案的贤吏,他主审徐文诰一案时,一反常法,从盗贼杨进中人手,派精干马快追捕盗贼首领王大壮、王三壮及众盗贼。待王大壮、王三壮等贼抓到后,童槐又将被告、原告一齐提审,采取先隔离审讯,再当堂对证的办法,最后终于把徐文诰一案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可是,原先制造假案的汪汝弼,深恐丢官,为了混淆视听达到以初审结案的目的,便用利诱加恫吓的办法,暗中指使徐文诰的母亲徐张氏赴京上控。嘉庆帝怀疑是官吏互相倾轧,又特派钦差大臣文孚、帅承瀛赶赴山东勘查。    

  文孚和帅承瀛两位钦差到达济南后,调派省府县官员三堂会审,终于使此案水落石出,结果与童槐所得相同。真真假假、沸沸扬扬的徐家楼奇案,最后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