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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 八月下

 Good寒雪 2022-01-06

【壹】

 八月来了,我便放缓了脚步
 将向南的窗帘高高卷起,
 每日每日静默坐着或者躺着,
 看窗外两只喜鹊,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
 从一棵树追赶到另一棵树,从不厌倦
 看白云静静在天空聚合又散开

 这个秋天,我和喜鹊都是最无聊
 最多愁善感的人
 这个秋天,我和白云手挽手
 像棉花糖一样空茫而渺远

【贰】 

 八月来了,烈焰灼心
 上天欠下人间一场又一场雨水
 这个秋天,该如何清算?

 我不忍到田野间去,
 看见大片大片叶片卷曲的玉米,
 低垂着头,奄奄一息
 看见辣椒张着干渴的嘴巴,
 看见到处都是手一碰就掉下叶子的豆子
 连花草也无一幸免
 我仿佛看见乡亲们叹息的眼睛
 我就不忍逼视,心揪揪地疼

 这是一个干瘪、贫瘠的季节,
 谁来救救这些生命?
 谁来疼疼这些农人?

(注:昨天写字的时候,天还闷热无雨,今天发的时候,已普降瑞雨,天佑我乡亲。就在刚刚,我家门口因为地势太低,水迅速聚集,灌满院子,我用水桶一桶一桶将水提到下水道。那一刻,我在想任何事情都需要适可而止,曾经如此渴望的雨水,在此刻也是一种灾祸,也是一文不值。那一刻,我在想,女人过了三十五岁,便忽视了性别,变成中性人,都会变得强悍而独立吧,奥特曼一样,能够迅速消灭生活里所有的“小怪兽”。)

【叁】

用红枣、枸杞、薏米熬汤
用红枣、枸杞、冰糖、银耳熬汤
变着花样讨好自己

这个秋天,我学会爱惜自己
在尘土飞扬的日子里昂扬
在炯炯烟火里低眉缓行

每一个女子都是天使
在时光节节败退之后
或许,最好的
便是某天收了翅膀、敛了锋芒
从云端跌落尘间的那份安心

【肆】

 八月来了,开始和蟋蟀共处一室、
 白天黑夜都是在蟋蟀的高歌中醒来睡去
 似乎,它是一个狂热的音乐爱好者
 我是它唯一的观众

白天,我在墙角、门后,床底,
常常发现一只大蟋蟀带着几只小蟋蟀
相互依偎着,呼呼大睡
晚间,有的很俏皮
它们便跳到我的枕畔百般挑逗
直至,我忍无可忍
将它们拍昏倒

最可厌的是螳螂
它看起来好不友善
充满戒备和敌意
我常常在慌乱中
将它消灭掉
毫不犹豫,亦无心疼
只是,心中还会轻叹
一个生命逝去的如此轻易

这个秋天,是这些精灵
让我明白,他人对待我们的态度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对待他人的态度

【伍】

 广场上每天都是人来人往,
 脚步声、说话声,孩子们上下楼奔跑的嘈杂声
 午间根本无法安静休息
 亦不能安心办公

 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几个小姑娘
 对她们说,不要再嘈杂了赶紧回家学习去
 其中一个刚洗过脸,额前头发滴着水珠的小姑娘
娇滴滴地说,我们没有嘈杂,打雷了,要回家呢
 小小的声音棉花糖般酥软
我的心一下子都化了
内心淤积的烦躁瞬间一扫而空
忍不住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小脸

轻轻地说,要下雨了,乖,慢点回家

站在门口,望着她们小小的影
禁不住想;
像我这样的人,总是容易被打动的吧
这样心软是不是也是一种病

【陆】

晚间,去惯常的小径散步
小灰鼠依然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
很久没散步了,和它很久亦不相见
它们依然浑实圆润
乍见之下,颇为惊讶
它的口粮今年因旱几乎全无
它依然过得如此活色生香,
而且,毫不忧愁

而我呢,在它眼中
是不是一个太过杞人忧天的傻妞呢?
这样想的时候,真觉得人不如一只动物明哲

【柒】

当我再次走向那片久违的森林
林间小路还在,阳光也在,鸟儿也在
只是,当我踩上那条小径
脚下沙沙作响的腐叶,让我惊慌失措
恍惚,不知是置身于夏末初秋,
还是万物俱焚的寒冬

头顶碧蓝的天空,还有
枝头那些迎风飞舞的绿枝让我回过神
晓得自己,还走在花红柳绿的时光里

而脚下那些死去的肥厚叶子呢,
它们一定经历了一场不同寻常的灾难
它们羸弱的生命一定挣扎过、呐喊过,
终究没有逃脱凋零的命运

我继而想,人何尝不是呢?
谁能够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就像我,忽而半生已过
人的寿命就按照八十岁计算,
我们也只有四十年的日子好挥霍
而这期间,我们又该面临多少生活的
损伤、厮杀、征讨、欺伐呢?

面对每个人最终一致的命运,
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呢
有什么理由,去争夺、去欺骗、去说谎
而不去好好珍惜每一个日子呢

我知道,人世间最美好的日子
就是每天醒来能够看见阳光
能够看见家人们安静地微笑
将是我们最大的荣耀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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