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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开济 | 茶 香

 微湖渔夫 202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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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父亲病逝的时候,他的身体是软的,和活着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僵硬,火化的时候身体还是软的,这让村上不少人都很惊讶,我也大惑不解。这个问题在我心中萦绕了好多年,始终没有答案。
直到后来母亲生病,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宫廷御医的后代,才帮我解开了这个谜。他说这种现象叫“假死”,“一个礼拜后还能复活,长期饮茶的人可以出现这种情况。”他的话让我很震惊、悲伤、后悔。但他说的很对,平时父亲就是喜欢饮茶、写字,一年四季不离茶。
记得我小时候放学回来,常见父亲在大门口饮茶,有时也让我喝几口,并告诉我“要学会饮茶:小口喝,慢慢地咽,向丹田里引”。那时也没有好的茶叶,但喝起来还是很舒服的。父亲饮茶可能是一种养生,茶叶确实能清除人体血液、脏腑的垃圾,振奋人的精神,或者是一种境界,人们不是常说“禅茶一味”吗?陆羽还专门写了《茶经》,卢砼的《七碗茶》写道“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  
对古人那些有关茶的一些说法,我是理解不了的,因为早年我对茶(叶)并不感兴趣。我有点像我母亲,平时吃饭时把汤水喝足,其他时间基本不再喝茶、水,但有一次田间劳动确确实实让我感受到了茶香。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到生产队里割麦,由于平时我们干活少,劳动比不上成人,但我们也不甘落后,所以都拼命地干,根本顾不上劳累和烈日曝晒,很快都汗流浃背,腰酸背痛,一两个小时过后,都已疲惫不堪。我的视力有些模糊,眼前发黑,几乎不能自持。
正巧这时送茶的来了,一位妇女担来了两桶茶,她将茶桶放下后,用茶缸将茶桶里的茶分到事先准备好的几个茶碗里。于是,我们开始休息,用大碗轮流着喝茶,当轮到我的时候,我一口气将一碗茶全部下肚,那茶不热不凉,不浓不淡,香甜可口,温润至极,简直就是神仙赐予的琼浆玉液,炎热酷暑中的一缕清风,使我神清气爽,精神一振。但还觉不够,还想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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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次劳动后,我对茶有了深刻的印象,也很想知道一些有关茶的故事。据说北京的“大碗茶”非常出名,后来的“知青返城”,还解决了不少人的就业问题呢!而历史上滕州的“河水茶馆”远近闻名,主要是荆河水质好,南来北往的过客常在“河水茶馆”里歇脚、品茶,在那个年代(上世纪70年代),滕州还有不少家卖茶的呢!
参加工作后,我发现不少人手里都拿个茶杯,里面泡着比较精致的茶叶,那茶汤真的好诱人,他们就像悠闲的神仙,悠哉游哉,或品茶,或聊天,或闲逛,好像无所事事。一到吃饭时间,便不约而同地都去了饭店,一进饭店,他们便精神抖擞,几个人一桌,茶杯换成了酒杯,大声吹牛,拼命喝酒,几杯酒下去之后,更是亢奋无比,一个小小的酒店,嘈杂刺耳,犹如群蛙齐鸣,那声音直逼200分贝,让人几乎什么也听不见。我也是一些小饭店的常客,一个人吃份饭或工作餐,遇到这种酒场便敬而远之。
工作之余我也常回家看看:父亲的身体远不如从前,已有老态龙钟感,身边依然放着茶杯,但杯子里的茶水有些浑浊,喝起来有苦涩咸腥感,父亲问我这水是怎么搞的?我感到非常愧疚,但父亲始终不离茶。特别是每年的冬季,一入腊月,父亲就开始为村民们写春联,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找他写,有时会累得气喘吁吁,他本身就有哮喘病,一到冬季就加重了,脸色苍白,不想吃饭,但喝上一杯茶,身体的不良症状总能得到一些缓解。
说到写春联,我也常帮着父亲为村民们写春联,就是字没有他老人家写得好,村民们还是希望我父亲为他们写。我七岁时就跟着父亲写字、练书法,现在已有半个世纪了,依然坚持着,只要有空我就去写、去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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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加工作后不久,书法在当地就小有了名气,找我写字的人也越来越多,后来一位朋友让我写了这样一副对联:“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我觉得这副对联撰得好,但又说不出太多的内容来。朋友给我解释道:“喝茶越喝越清醒,所以事业干得很好,生意越做越红火;喝酒越喝越迷糊,所以生意往往做得一塌糊涂,即便是将国有企业转变成私有企业,将巨额资产归属个人名下,对爱喝酒的人来说,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你看那些纷纷倒闭的企业,领导人多半都是些酒肉之徒,某某酒厂不就是喝垮的吗?”“与之相反的是,滕州的污水处理厂却如雨后春笋,长建不衰。”
是啊!他讲的这些话是多么富有哲理啊!他也是根据现实情况总结出来的,他对这副对联的理解要比我理解得深刻。我曾天真地想过,如果将酒厂全都改成茶园或者改成污水处理厂不是更好吗?以优质的水泡优质的茶,世上再无酒,人类文明和社会风气不更上一层楼吗?古人就有这种高雅的情怀,有诗为证:“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南宋 杜耒《寒夜》)目前,滕州有污水处理厂8座,日处理废水35万吨,滕州河流水质已恢复到上个世纪70年代的清澈程度,蜿蜒曲折的河流就像体态净盈的玉美人侧身静卧于鲁西南的原野上。
去年,我曾沿荆河漫步,见河水清澈,游鱼成群,多种水鸟在岸边往来觅食,或在水上飞行,心中兴奋无比,心想:要是父亲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当他再问起水质的情况时,我也好回答他老人家了。然而,我在归途中邂逅多年不见的初中同学,他满头白发,腰弯背驼,正吃力地搬卸着水泥预制板,我便主动帮他一起干,一阵激烈的劳作之后,我们便开始休息。
他从石凳上拿过来一个比保温瓶略小一点的大塑料茶杯,把已经泡好的茶分倒入几个小纸杯中,并说茶正好,快喝!”我端起纸杯,几乎一口一杯的喝下,连喝几杯,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情不自禁地说这茶真香!”他说也没什么好茶叶,就是这普通的竹叶茶一句竹叶茶让我感觉到了同学的朴实与真诚,同时又好像听到了萧萧雨竹声的凄凉与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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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而各种压力有增无减,还要干一些体力活,常觉力不从心,每当我疲惫得不堪入眠时,总能梦见父亲在我书桌上放一杯茶,那茶清香四溢,热气腾腾,弥漫整个房间,未饮已觉轻松清爽,疲劳散去,因此,我也慢慢喜欢上了喝茶、品茶。而在我的日常生活工作中,每当看到亲朋、好友、同事为我沏茶的时候,一种亲切感便油然而生,那茶里似乎包含着热情、友情、关心和当年对茶的美好记忆……一枝一叶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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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燕开济,1964年生于山东滕州,幼随父燕宝顺先生学习传统文化(古文、书法、中医),1987年毕业于山东农业大学,后深造于中国美术学院、武汉教育学院,分配到滕州市环保局工作。1992年借调到中国环境文学研究会,驻会工作,任该会副秘书长、《绿叶》杂志社编辑。编有《碧蓝绿文丛》(1997.1999两辑,230万字)、《中国大学生诗选》(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1990)。
研究方向:环境文学。主要作品散文《从荆河茶馆说起》《难忘的自然书画院》《早晨真好》《游三峡》等一百余篇,分别在《时代文学》《绿叶》《人民音乐》《中国环境报》等报刊上发表。其中《从荆河茶馆说起》获“全国环境文学大赛”、“枣庄环保征文”一等奖;《春风又绿荆河岸》获齐鲁环保世纪行、枣庄市委宣传部优秀文章评选二等奖。剧本《生命在呼唤》《为了一方蓝天碧水》由滕州电视台摄制并多次播放。
此外,在京创办《汉画艺术研究报》(后为《中央机关美术报》)并任主编,编有《中国音乐文物大系》(山东卷、湖南卷、安徽卷等,国家重点工程)《中国(硬笔)书法创作指南》。个人专著《燕开济书法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燕开济节日赠言字帖》等。新闻稿发表近千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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