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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华:长篇回忆录《苦涩青春》(一)

 喁哚 202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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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回忆录】苦涩青春   作者:吴克华

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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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惜别之痛

一九六九年八月二十六日上午,保定火车站的站台上人头攒动,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大家都在争相寻找着专列车厢,寻找着同学,寻找着亲人……

今天是我人生旅途的起点,我将要奔赴内蒙兵团了,心情有些凝重,我坐在车窗口,茫然地望着车下同行的同学,在与亲属、同学话别。一位慈祥的母亲双眼充满了泪水,抚摸着将要远行女儿的头在一句句叮嘱着。满含深情的父亲,扶着尚未成年儿子的肩头,为他未卜的人生忧心忡忡。有的同学在憧憬着未来,笑的灿烂无比。有的却在思虑着命运的多舛,而悲伤哽咽泪流千行。

我的父母没能为我送行,他们远在宣化干校,虽然也在为儿子的远行而焦虑,但身不由己的处境,让他们无能为力。文革中的保定硝烟弥漫,他们时刻都在为儿子担忧,恨不得让我马上脱离这动乱的境地。此时,我思绪万千,望着送别的人群,不由的泪如泉涌。我的姑父百忙之中为我送行,让我得到了一丝慰藉。


将近十点钟,火车拉响了汽笛,巨大的车轮慢慢的启动了,伴随着火车长鸣,站台上顿时哀鸿一片,“呜、呜、呜”那悲痛欲绝的哭喊声淹没了汽笛的哀鸣,他们顷刻间打开了情感的闸门,无所顾忌地大肆宣泄着,呼喊着,哭泣着……,人们跟随着火车在奔跑,在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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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赵士民、崔保光、李正俗、吴克华

列车上的人也在挥洒着泪水,他们尽量把手臂伸出车窗,呼喊着与亲人招手告别。这幅生离死别的震撼场景,令人终生难忘。我的同学拍下我们离别时的珍贵一幕。

列车缓缓北去,送别的人群渐渐消失在远方,大家的离别之痛慢慢平复,使人窒息的车厢内逐渐恢复了生气。
下午三点多钟,列车到达宣化车站。此时,我在列车不靠站台一侧的车门处向外张望着,想到爸爸妈妈就在附近的“省直五七干校”,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心中感到一阵酸楚。

突然有人告诉我说:“你妈妈在站台上等你呢!”我急忙跑上了站台,只见妈妈提着一堆东西在站台上等候。几年不见妈妈了,我激动的一时语塞,泪水夺眶而出。妈妈握着我的手,眼中也闪着泪花,细细地端详着我。太突然了,一点都没想到妈妈会在宣化车站出现。

原来,几天前出发的专列在张家口车站没停,而是在宣化站停车,发小的家长们在张家口车站看着飞奔而过的列车,只能挥手而别。今天,妈妈为了能够见到即将北上的儿子,在宣化车站已经苦苦地等候了三个小时之久。

“可怜天下父母心”,妈妈给我带来了毛衣,水果,糕点。这次母子的意外相见,让我在保定车站因孤寂而受伤的心,得到了抚慰。列车在宣化停车二十多分钟后继续北上,我与妈妈挥手告别,我趴在窗口久久地望着,望着妈妈那满是泪痕却充满慈爱的脸颊渐渐远去、模糊……

当我们的列车经过张家口站时,站台上又看到了拼命向列车招手的家长,他们手里也提着东西,但最醒目的却是那一张张充满失望神色的脸。

第二节   途中花絮

晚餐是车上提供的盒饭,不算丰盛但基本上吃饱了。我拿出妈妈刚刚送上来的水果与大家分享,在我的带动下,大家纷纷拿出行囊中的各种佳肴,来了个小聚餐。边吃边聊,辽阔的内蒙草原,神秘的沙漠,蒙古马与伊犁马的区别……,这些都是我们的话题,憧憬中的未来让我们激动不已。

坐了一天的火车,疲惫与困意阵阵袭来。专列是没有乘务员的,我悄悄捅开了乘务员的休息室,里面一张略长的椅子,蜷起腿来可以在那儿躺一会儿,虽说不是很舒服,但比起坐着熬夜要舒适许多。我刚刚卷曲着身体躺下,同学陈立果就敲门要进来与我共享“卧铺”,看到狭窄的椅子说“我就在地上睡吧,这里比外面要干净多了。”伴随着“哐当,哐当”的车轮与轨道撞击的声音,我们马上就进入梦乡。
麻木的双腿、几乎要折断的脖子把我从梦中疼醒。我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晃了晃脖子,伸展了一下腰身。估计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想到外面活动一下。打开门,外面的情景让我为之一振,只见行李架上,座位下面都是躺着睡觉的人。初出茅庐便知“适者生存”的道理,大家理解得是那么透彻。

凌晨四点半天色微亮,火车到达呼和浩特站。这是内蒙古的首府,感觉有些好奇。大家坐了一夜的车,颇感疲惫,到车下活动活动手脚。内蒙古八月末的清晨,天气略有凉意。因为是临时停车,我们不敢远离站台,只能在站台内走一走。时间很快过了半小时,大家有点耐不住寂寞了。我问站台上值班的铁路工作人员“列车什么时候开车?”工作人员告诉我:“你们这是专列,需要重新编组,时间还早着呢。”这样的信息,让我躁动的心马上兴奋起来,想到“反正时间还早,站外是什么样的?是否能出去一看?”我们五、六个同学一商量,便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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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无人看守出站口,呼和浩特的车站广场很大,周边店铺还没有开门,大街上行人很少,我们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突然有人发现了什么,“内蒙人吃西瓜,怎么把瓜皮啃得这么薄呀?”他踢着一块瓜皮问道。我看了看瓜皮的正面“好像不是西瓜吧?”我不敢肯定的说道(其实是华莱士蜜瓜)。一个尚未开门营业的店门前写着“被子八分一个”(内蒙的一种面饼:焙子)的广告,大家看得又是一头雾水“被子怎么这么便宜?”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联营”(呼市地名),我说不能再往前走了,赶紧回去吧,不然火车就开走了。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往回赶着。当我们赶到车站广场时,火车拉响了汽笛,只见我们的专列已经缓缓地启动了。我们飞快的跑到站台里面时,但已经为时已晚。与我们同时漏乘的还有三位女生。

车站的值班员把我们漏乘的情况,向站长做了汇报,站长看了看表说“还有半个小时,有一趟大同到银川的客车经过,估计到包头能够赶上你们的专列,你们不要乱跑了,在站台上等候吧。”我们悬着的心落地了。半个小时后,我们顺利的登上了开往银川的列车。中午时分,终于在包头站(沼潭站)赶上了我们的专列。失散了几个小时后与同学再次相逢,欢呼、雀跃甚是兴奋。但带队的田干事,对我们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列车经过三十六个小时的运行,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十点钟到达巴彦高勒车站。

下车后,在站台昏暗的灯光下,田干事召集大家排队,魏副参谋长点名,宣布分配到各连的新兵名单,我与部分同学被分配到十连,还有一部分同学分到了四连。

黑暗中,我们按连队登上了早已等候的卡车。驶离车站不久,汽车就上了去往二团的公路。说是公路,其实就是水渠的渠埂。汽车在渠埂上颠簸着,四周漆黑一片,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汽车的大灯在旷野中跳跃,显得格外耀眼。车灯的余光处我们看到,路边坟茔般的土丘一个接着一个,“这里不会是古战场吧?”我们在猜想着。前面汽车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我们像煤球般的被汽车摇着,有的人晕车了,趴在车邦处不停地呕吐着。

四十多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十连的营地到了。我们疲惫的爬下汽车,打了打身上的尘土,急不可耐地向四周看去,夜幕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四排整齐的营房,白色的墙壁格外醒目。这时,一个复员兵模样的人,召集我们排好队后说道:“我姓姚,是你们新兵排的排长,我们排分三个班,每个班一个房间,新建好的房间里没有炕,我们要打地铺,地上已经铺上了荆笆,大家不要认为条件艰苦,现在比我们刚进点时要好很多,我们那时住的是荆笆棚……”一通说教之后,我们背着背包,鱼贯而入进了房间。两排地铺在门的两侧相对而设,中间的空地是十二个人的活动空间,没有其他任何设施,因此,还不算太拥挤。两天没有睡觉了,马灯下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疲惫让我们顾不得那么多了,打开背包倒头便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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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华:1969年8月加入内蒙兵团,历经一师二团十连,工副业连,一师施工连,一 八0电厂,1976年回城,河北省电子信息研究院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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