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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岁月-专栏】长篇自传《十年戍边》之:二、坐闷罐子车去东北 / 文:胡运生

 醉卧蘭亭tumvn7 2020-11-07

【作者简介】

编者按:

1968年,共和国的长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当时想跳出农门只有三条路可走:考大学、招工、当兵。可是对于当时的农民子弟来说,由于各种运动如火如荼考学已经不可能;招工更没有指望;那只有走参军入伍这一条路,到部队好好干争取留在部队才能跳出农门。在此时代背景下,农家子弟参军入伍,保卫伟大领袖的革命热情异常高涨!

本书《十年戍边》的作者老战士胡运生先生就是当年这些千千万万踊跃参军入伍的年轻人中的一个。他是幸运的,从参军到提干,他在大兴安岭的白山黑水间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最灿烂的10年戎马岁月!

如今已近古稀之年的胡老先生在闲暇之余仍笔耕不辍,坚持整理自己多年的日记和笔记,其中《十年戍边》详细记录了他从一个豫东乡村的贫苦农家子到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的身份变化过程中经历的种种事迹和心路历程。胡老先生的细腻笔触很具有鲜明的时代色彩,跟随他的文字,我们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热火朝天的革命岁月的年轻一代才有机会真正了解半个世纪前的那个特殊时代!

而同时,相信经历过那个特殊时代的40后、50后甚至60后的老同志们在读了胡先生的这本《十年戍边》之后,肯定会产生深刻的情感共鸣!

感谢胡运生老先生热情支持《金陵文学家》!

在未来的一年里,我们《金陵文学家》将陆续为大家推出胡先生的《十年戍边》系列故事!

欢迎朋友们品读留言!欢迎转发分享!

祝各位朋友阅读愉快!

人生总是这样匆匆!

无论您是40后、50后、60后、70后还是80后,甚或90后和00后!

在某个闲暇的黄昏,泡上一壶茶,请跟随胡老先生一起重温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吧!

                                《金陵文学家》主编:

                                醉卧蘭亭(yf476800)

                                2018年1月3日 星期三

十年戍边

作者:胡运生

二、坐闷罐子车去东北

到县城后我们公社的新兵被安排在了西街招待所(现宁陵县委院)。下午是新兵与家人团聚的时间,大哥送我到县城后就回去了,我没有亲人可以团聚就到东关一中学校去了。到学校后才知道这次征兵同学去当兵的真不少,可能有几十个,高中初中都有,连结合到县革委会任副主任的权振亭学长都去当兵了。那时学校正乱,群龙无首,连个老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给开欢送会。就这样,我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就带着遗憾离开了求学五年的学校跨入了军营。

第二天即3月7日的上午,领服装。华堡、张弓、黄岗三个公社的新兵为一个连队,打乱班排次序,按高低个排队领衣服,轮到谁谁就报上班排姓名。兵役局与招待所路南、路北相距很近,领完衣服后抱着回到招待所就换上了,我们许多人可以说离开家时连自家的裤头都没有穿,全是新军装。当天晚上在县东街大戏院召开新兵欢送大会,县革委会领导、县人武部领导、接兵部队领导分别讲了话,新兵代表发了言,观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演的节目。这中间还出了一段小插曲,黑龙江差点没去成。换完服装后,公社武装部董传绪干事找到我,对我说每个公社要留下一个新兵到商丘军分区独立连,经商量并征得你哥的同意,华堡公社留下你到商丘军分区当兵。

我一听就急了,说如果让我去当兵就去远点,如果不叫我当兵我还回家,在商丘当兵我不干。董干事也是为了我好,反复解释,说每个公社留下的都是挑了又挑的好兵,有的想留还留不下呢。我坚决不愿意留下,最后还是到东北去了。我的同班同学刘静福留在了商丘军分区,后来也提了干。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还不如留在商丘军分区,最起码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些罪,还能顾家在部队多干几年。

1968年3月8日,农历二月初十,三百多个陆军新兵排着队伍,在县兵役局齐继堂参谋的带领下从县城步行去柳河登火车。新兵队伍从县城招待所出来时全部胸带大红花,背着背包,身穿军装,头戴大皮帽子,脚蹬大头鞋甚是好看。沿街挂满了横幅,墙上贴满了标语,锣鼓喧天,一派节日的气氛。送行队伍一直送到县北街老吊桥旁,亲属送行的一直送到柳河车站。天气已进入农历二月份,九尽春来,天气渐暖,而我们却又穿上了冬天的棉衣去过又一个冬天。下午三点左右,新兵队伍到了柳河车站,专列还没有来到,新兵在铁路站台上停留等专列的到来。我利用这一会功夫赶紧回家向老母亲、二哥、姐、弟、妹告别。

下午五点左右,一列闷罐子列车自民权开过来,停靠在柳河车站,前半部分车厢已经上满了新兵,后来才知道是在民权车站上的太康县、睢县、民权县的新兵,我们是一个专列。闷罐子车的大门上早已用粉笔分别写好了新兵某连某排。在车站上,宁陵县兵役局(武装部)向接兵部队按名举行了移交。按指定华堡公社两个排近六十名新兵挤在了一节闷罐车厢里。车厢中间定了一层木板,将车厢分为上下两层,每层只能哈着腰钻来钻去。车厢的上层和下层地板上铺满了席子,每个新兵班按顺序依次将背包排在席子上面,我们班被分在了上层。靠近车门的地方放了一只大桶,一开始不知道干啥用的,后来才知道是为新兵准备的小便桶。车站上挤满了送行的人群,有父母送儿子的,哥姐送弟弟的,弟妹送哥哥的,也有妻子送丈夫的,未婚妻送未婚夫的。

尽管征兵年龄要求十八岁到二十一周岁,但我们这些兵是特殊年代征的,年龄悬殊很大,小的才十四、五岁,年龄大的已经近三十岁了。张弓公社的新兵徐林昌(后来转业到张弓酒厂任副厂长)二十九岁,孩子都上小学六年级了。他结婚早,爱人比他大四岁,裹着小脚带着孩子,在县城送他,不少人都看到了。我没有人来车站送,一个人卷缩在闷罐车的上层,头探出小窗口外看站台上熙熙攘攘的送别人群,心中感叹:别了,我又穷又使人留恋的家乡,您用红薯和野菜抚育大的儿子如今要远离您去东北当兵了,您放心,您的儿子不干出点样来绝不回来见您。

就这样,在初春的一个暮日的晚霞里,列车告别了陇海线上的柳河车站,告别了站台上挥洒泪水的人群开动了,我带着一颗年轻人躁动和不安现状的心奔向了远方,奔向了未来。我永远也不能忘记:1968年3月8日傍晚列车启动的那一刻。

列车在商丘又挂了二十多节车厢,柘城、项城、沈丘、郸城的新兵在商丘上的车。这列六十多节车厢的闷罐子专列,满载着中原三千多名青年浩浩荡荡向祖国的东北边陲开去。闷罐子列车开的很慢,那时候都是单轨,路基又不好,走走停停。白天还可以,慢慢的人都认识了,有说有笑,日子好打发,晚上车里没有灯,车门又开不开,漆黑一团,尤其是上层,去小便也要摸黑爬上爬下。吃饭更是不按时间,有时早饭要到中午十点,午饭到下午三点,列车要停靠在有军供站的车站才能吃饭。饭管够,大多军供站供应的都是包子,用筐抬到站台上,新兵蜂拥而上,一会就抢吃精光。

最难办的是大小便,小便还可以,有一只大桶,大便就难了,不知道啥时候停车,也不知道能停多久,所以只要车一停,车门马上打开,新兵立即跳下去,别管有没有厕所,找个地方先解决问题再说。我们车厢有一个新兵闹肚子,列车不停,他实在撑不住了,排长李文儒就让新兵把门打开一个宽三十厘米左右的门缝,两个新兵一边一个抓住他的两只手,让他把屁股撅在车门外拉大便,列车急速行驶,带很大的风,这个新兵撅了半天倒拉不出来了。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车到天津,停车天津北站。天津军供站设在北站凯旋礼堂,天津军供站的同志想的很周到,在北站站台上用席子遮挡了十几个临时厕所供南来北往的新兵使用。我坐的这节车厢正好停在立交桥上边,后来才知道下面的路叫中山路,是天津河北区比较繁华的街道。我大姐的家就在河北区王串场,听说离北站不远,如果她知道我当兵路过这里停了一个多小时,她肯定来看我,能见到大姐和她的孩子们该多好啊!

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着我自小就是大姐抚养我,人家是老嫂比母,而我则是老姐比母。后来回想起来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当时通讯不发达,大姐怎么能知道我啥时候路过天津在北站停留呢?就是知道了确切时间又怎么能进站见面呢。列车离开天津驶向东北,越往北走越冷,凉冰冰的席子上仅有一床军用棉被无法抵御寒冷,我们就想办法两个人一个被窝,一铺一盖,脱了棉袄盖在上面,相互用身体取暖。3月10日的上午,列车已过了山海关,车外景色大变,远处的山腰近处的田野到处是积雪,枯树在寒风中摇晃,白雪皑皑中的村庄房顶上的烟囱冒出缕缕炊烟才看出有点生气。列车冒着烟,喘着粗气,不停地在白雪覆盖的原野上爬行,往北,往北!乖乖,还走啊,恁远啊!

3月11日凌晨一点半,列车在中途陆续甩掉三分之二车厢后,终于到达了本次专列的终点——哈尔滨。

列车停靠在哈尔滨香坊火车站,我们背起背包整理队伍准备出站,这时香坊火车站外的广场上响起了锣鼓和唢呐声,部队欢迎我们呢!凌晨二点钟我们踏着积雪出了车站登上了大卡车,在嗖嗖的寒风中卡车向城外驶去,一个小时左右车队停在了新兵训练点,柞树林甲区的兵营里。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胡运生

     河南省宁陵县人,1947年7月出生,年已古稀。1968年3月入伍,黑龙江省军区独立一师服役10年半,1978年10月转业。现退休。有生之年能动之时乐当候鸟,携老妻周游四方,尽享华夏美妙风光。

作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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