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小说) (四) 一天,老吴头提两塑料袋子脏衣服给李凤兰送过来,她问:“咋这么多?” “是我从咱厂单身宿舍里敛来的,这帮小青年个个都是大懒虫,衣服、裤子换下来攒一大堆,听我说有专门给洗涤和缝补的地方,他们就托我代劳了。我说是有偿服务,他们说有人给洗,多少钱也都行。这不,就背来了。”老吴头十分得意地说。 李凤兰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心里充满着感激。 活儿来了,李凤兰扎上围裙,撸起袖子干了起来,把小虎就交给吴师傅了。 吴师傅从衣袋里掏出水果糖,小虎大老远就够过来,一点也不生分了。老吴头从袖口里“变”出一个小哨,放在嘴里吹出各种鸟叫,小虎张手夺过去,学着大人的样子吹出响声,俩人玩得既投入又开心。 李凤兰专心地洗着衣服,那娴熟的动作在灯光下投下优美的倩影。半个多小时的洗涮,微汗潮湿了脸颊,她抬起头习惯地用袖管擦拭额头的细汗,好看的瓜籽脸上泛着红润。 小虎偎在吴师傅怀里睡着了,李凤兰接过来放在床上扯过毛巾被盖上,屋里安静下来。 李凤兰没话找话地又提起还钱的事:“你看,那二百元钱我还没凑够,不耽误你用吧?” 老吴头是个慢性子,盘腿坐在床边上慢声拉语地说:“不急,那钱是我娶媳妇用的。” “唉呀!那可误了你的大事啦。” “没事,对象还八下没一撇呢。” “可得抓紧了,啥时侯办事,言语一声,妹子帮你张罗。” “不急,人家还没吐口呢。” “瞧你这个肉劲,还不主动点,都啥岁数啦。说吧,看中哪家黄花大姑娘了?你抹不开,我去帮你捅破那张窗户纸。”李凤兰就是这急性子人,说完这话又觉得有点唐突,有点不合身份,接着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信任我、委托我的话。” “当然信任,不过你未必说得通她。”老吴头更心虚了,吞吞吐吐地说。 “她是金枝玉叶呀,还有我说不动心的?想当初……哦,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吴师傅瞄了李凤兰一眼,鼓足勇气说:“凤兰,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想和你,一起撑起这个家,不知你愿意不?” 李凤兰一下子傻了,半天才摇头说:“不行,我有两个孩子,会拖累你的。” 老吴头倔劲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李凤兰问:“跟我你图啥呀?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就图你心眼好,有血性,拿爷们当回事,穷富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合得来。如果现在不行,我可以等,一年,两年,都行。” 话到这份上,让李凤兰还说啥呢?面对一根筋的老吴头说啥都不是拒绝的理由。李凤兰最后说:“这不是儿戏,要慎重考虑。凭你的条件找一个更好的不是不可能。非跟我一个有污点的二茬货,你说值吗?” “值!我说值就值。” “给我点时间。” 李凤兰的心让老吴头的话搅得乱七八糟的,她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在晃动。老吴头呀,老吴头,你给李凤兰出了一个难题。是答应还是拒绝?她始终犹豫不定。 老吴头叫吴有财,年轻时也算一表人才,追他的人也不少。两次失败的婚姻,让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度崇尚独身主义,于是他思想偏执,性格扭曲,蔑视权贵,同情弱者,凡事与主流相悖。当看到李凤兰老公锒铛入狱,妻儿老小遭人白眼时他愤不平,干着急使不上劲。 得知李凤兰为了生计偷着揽活自救,他佩服她的刚强,愤然逆行踏进李凤兰的家门,用自己的方式暗中接济她,这些善举李凤兰早有察觉只是未点破。后来,借钱治病,代人揽活儿等,就更明显了。直到他说出“愿意一起撑起这个家”时,李凤兰才敢想:他是我可以托付后半生的人吗?李凤兰口问心,心问口,还在纠结。(待续) 作者: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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