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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5月已成危房的快活岭老屋 ··············· 图文 | 倪志平 编辑 | Zarr 转载请在后台输入授权 1983年，一墙之隔的邻居家要建新房，我婆和我爸被迫打肿脸充胖子东拼西凑四处借钱跟着盖了一间明二暗四的红砖瓦房。 当时塆里大部分家庭还栖居在土砖房中，穷得叮当响的倪金山居然盖得起红砖房，我爸自然成了人们的话题中心。他怎样发财的消息开始在塆子里流传，有人说亲眼看见我婆在街上捡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有人说是我爸这几年投机倒把卖鸡蛋、卖瓜子挣了钱；还有说是小姑嫁给街上资本家的儿子，我婆要了一大笔彩礼等等。总之，我家盖房肯定有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的因素。 我爸具体扯了多少饥荒我不知道，只记得他一直在还债。我没见过我爸手上出现超过十元面额的现金，他挂在脖子上当宝的那个人造革皮包里永远是几分几角的一堆毛票。  世人都想一夜暴富，我爸也不例外。 1986年1月（农历乙丑年冬月），为了把门口的地皮垫高点，我爸拿着铁锹挑着箢箕去旁边干涸的池塘里挖泥巴，无意中掘到一块规整的石板。他情绪高涨，把石板拖到岸边清洗干净，还请村里的老人来看看是不是古物。三个眼神浑浊的爹爹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没有结论。一个说，“上头没刻字，是一块普通的石板”。另一个说，“像是墓石，你再往下挖挖，说不定能找到宝”。第三个爹爹则拍着我爸的肩膀开起了玩笑：“金山，你要发财喂，真的一锹挖到金山了”。 我爸听了两眼放光，指着池塘中间他刚挖出来的泥坑放出豪言，“如果真的挖到值钱的宝贝，我接全塆的人到我家来喝酒”。爸爸还承诺，等挖出了宝贝就给我买一整箱小人书。我心里跟他一样激动，在岸边走来走去焦急地等他敲开宝库的门。 在全塆人的关注下，我爸干劲十足挖了一个多星期，但是除了门口多了一堆烂泥巴什么都没挖到。他的发财梦变成了笑话。 这一年，我们家不仅没有发财，爸爸的身体还出了状况住了两次院。从医院出来情况一次比一次糟糕，后来连腰也直不起来，走两三步路就得停下来大口喘息。他耷拉着肩膀，胳膊软弱无力。这时候他还挣扎着下地干活，“我要做事，一天也不能耽误，”他说，“不然一家人吃什么？”他的眼神越来越黯淡，最后完全失去了光彩。 到1987年，爸爸就下不了床了。他平躺在床上，两眼空洞地盯着没铺油毛毡直接裸露着红瓦的屋顶。我端饭给他，他好像也不知道，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他又黄又瘦，鼻子、耳朵、面部轮廓变得尖削，两条腿像两根枯干的树枝。 我们家彻底陷入绝望和慌乱。 有一次，我去代销店给我爸买烟，一个坐在店里闲聊的老头儿突然对我说：“你爸要死了还吸烟吗？”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问题，我很难受很愤怒也很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泪在十岁孩子的眼眶中旋转，我拿起烟转身跑了。我记得老板在我背后叹了口气，“可惜呀，金山应该不到五十岁……”。 爸爸去世了。在一个炽热的下午，一辆农用车把他拉走了。傍晚，我把骨灰盒捧到墓地。爸爸安息在他生前劳作的田畈边，隔着一条水沟可以远远看见我们的学校。 爸爸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他最放不下的是他的幼子。感谢上帝，使软弱的我变刚强。尽管总有风吹雨打，羸弱的幼苗还是渐渐硬朗并且开枝散叶。我相信天堂里没有遗憾，我爸一定在某个角落里微笑着注视着一切。 肆虐在地上的病毒不可怕 肆虐在心里的病毒才可怕 心的力量可以战胜病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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