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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北京私家园林中建筑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其中拥有厅堂斋馆亭榭轩楼台等不同形式，以及模仿江南的画舫，此外还经常设置戏楼和各种祭祀性建筑，并且拥有多种样式的门、廊、桥、墙等设施。这些建筑均采用典型的北方官式做法，用料考究，造型端庄，色彩相对浓烈，与山水花木景观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体现出与南方园林迥异的特色。结合大量具体实例，对北京私家园林的各类型建筑的基本特点进行分析，并对其整体的风格特征作了探讨和总结。 关键词：风景园林；北京私家园林；研究；建筑 文章编号：1000- 6664(2007)01- 0074- 05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识码：A 收稿日期：2006-09-12； 修回日期：2006-12-13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编号50678087)和清华大学基础研究基金(编号JC2003001)资助 概 / 述 中国古典园林对建筑极为重视。园中为数不少的各类建筑物既是生活、赏景的场所，也是景观重要的组成部分，不可或缺。明清时期的北京园林，无论皇家苑囿还是私家宅园，其建筑基本都是典型的北方官式建筑，与南方的建筑式样迥异。北京私家园林中厅堂、斋、馆、亭、榭、舫、楼阁等各种形式俱全，在结构、材料、造型、色彩等方面都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做法，细节考究，自成体系，具有很多区别于南方园林的特色。 建筑/ 类型 厅堂 《 园冶》称“：凡园圃立基，定厅堂为主。先乎取景，妙在朝南。[1]”基本上南北园林都遵循这一原则，厅堂一般都是园林中的核心建筑，地位重要，且往往占据最佳的赏景位置。北京私家园林多于院正北设厅堂，通常为三至五间，且多带前廊，屋架高举，最为轩敞。王公府园，正厅常作歇山顶；普通宅园一般为硬山建筑。恭王府园的正堂安善堂为五间歇山，前出抱厦，后堂名蝠厅，平面复杂如蝙蝠形。清代清华园的正堂为前后两厅，中间以廊串联，称“ 工字厅”。礼王园正厅原为硬山，但山墙两侧有贴山廊，轮廓近于歇山，应属于一种折衷的处理手法。半亩园的正堂云荫堂(图1)为一座三开间卷棚建筑，前出一间悬山抱厦。张伯驹先生曾住的似园正堂台基高达 13级，尺度恢弘，两侧各以爬山游廊拱卫，气势不凡。  半亩园云荫堂 引自《鸿雪因缘图记》 中等以上的园林，其中厅堂也许不止一处，有正厅和花厅以及相对次要的敞厅之分。 面水的厅堂可在前面筑有临水平台，此手法在江南园林中非常多见，北京园林中也偶有出现，如勺园的勺海堂(图2)  《勺园修褉图》上的勺海棠 引自《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着本书录》 为了获得较大的室内面积，北京园林中的厅堂常作前后勾连搭，如马家花园中分别有两卷厅和三卷厅，可增大室内进深。同时厅堂也经常前出抱厦，增加前檐活动的空间。 斋 在园林中常用作书房《园冶》称“：书房之基，立于园林者，无拘内外，择偏僻处，随便通园，令有人莫知有此。[1]”北京宅园很多书斋都符合这一原则，大多位于相对偏僻的位置，体现幽静之感。如半亩园的嫏缳藏书、那家花园的味兰斋等，以三至五间硬山建筑为多。 亭 古代私家园林有别名曰“ 园亭”，可见亭子在园林中的重要地位，即便是格局最简单的园林，一般也都会在其中辟一个小亭作赏景栖息之用。北京有许多私家园林直接以亭为名，如元代有漱芳亭、匏瓜亭、双清亭、垂纶亭、雅集亭、玉渊亭、玩芳亭、虾菜亭、水木清华亭，明代有抱瓮亭，清代有接叶亭，这些园林可能多以亭为主要的景观。 京城私园中，亭之形状千变万化，至少有四方亭、六角亭、八角亭、圆亭、扇面亭，还有高大的重檐亭和组合而成的双亭等。江南园林中较多六角亭，相比而言北京私园以四方亭最为常见，同时也颇喜欢圆形亭子，如那家花园之圆妙亭、涛贝勒府园之圆亭(图3)、继园之水座圆亭、达园之后山小亭等都是如此。  涛贝勒府园圆亭 京城冬天寒冷，故而有些亭子采用槛墙、窗户围合，成为暖亭，如礼士胡同李家花园中即有此设。 一般情况下亭子常与假山紧密结合，许多假山上都有小亭高居，成为标志景点和游人栖息之处。另外还有不少园子专门设置井亭，作掩藏水井之用。 流觞亭也是常见的设置，可在亭外设蜿蜒的小溪环绕，如《燕都游览志》载“：(湛园)曲水绕亭可以流觞[2]”，更常见的手法是在亭内台基上凿出曲折蜿蜒的流杯小渠，同样可做兰亭曲水之戏，如城内恭王府园和西郊治贝子园中即有这样的流杯之亭。 舫 有不少北京私家花园中建有一种舫舟类的建筑，模仿船形，明显受到江南园林的影响。 江南水乡河湖交错，篷舟画舫极为常见，有很多人家终日以船为家，江南园林常在水池一边设船厅。北京缺水，原本无此种风尚，但自明代起，也有不少园林设有类似建筑，如明代米万钟湛园之书画船、勺园之定航与太乙叶、李园之船桥，清代怡园之凫舟、自怡园之野航、听雨楼之绿天小舫、述园之红兰舫、淑春园之石舫、绮园之船轩，半亩园亦有不系舟，这些大都是仿江南船厅的建筑，如自怡园中的野航，三面临水，如岸边停舟，汤右曾诗称之“ 非舟复非陆，妙意寄所耽”，查嗣瑮诗亦称“ 湖吞画舫忽西东”。 京城一些无水的宅园中有旱船之设。据茹竞华先生 1964年底调研，发现东四九条35号宅园中有一座三开间的平顶房，其明间垂直伸出进深三间的抱厦，形状犹如旱船。另外阅微草堂之岸舟和康有为曾经居住的南海会馆的汗漫鲂也都类似旱船的性质。 可惜这类建筑现在多已不存，难以窥其究竟，只有北京大学未名湖小岛上尚存的石舫基座为和珅淑春园遗物(图4)。  淑春园石舫遗迹 榭 榭一般为临水的建筑，以三间最为常见，四面开敞，不设槛窗，代之以美人靠或坐凳栏杆，屋顶形式则多作悬山，有些还作前后两卷，更显轻盈。由于北京私园的水池本身都规模有限，通常水榭建筑的体量也都比较小，以免与小池产生不协调的感觉。 恭王府园之诗画舫又称钓鱼台，是一座歇山建筑，位于水池中央，虽有舫名，其实应该算是一座四面临水的水榭。桂春宅园、那家花园均在水边的假山上构筑小榭，与爬山游廊相接。文煜宅园西路的后花园在临近水池的西厢房前接出一间悬山抱厦，也略成“ 池上居”的水榭效果。 轩 轩通常为点景的小建筑，四面开敞，又可称敞轩。北京私园的小轩常作平顶，如桂春宅园、礼王园、涛贝勒府园、振贝子花园中都有这样的平顶轩(图5)。另外有些以“ 轩”命名的建筑其实是与“ 馆”一样的。  振贝子花园平顶轩（茹竞华先生提供） 馆 馆是相对独立用于园居生活的建筑，位置稍偏，以三至五间硬山为主。那家花园中有吟秋馆，半亩园中有一座四面装着玻璃的绉云馆，均是此类建筑。 楼阁 楼阁在北京王公府园中最为常见，以二层居多。楼阁尤其宜于观景，如什刹海附近的花园大都会临海构筑小楼，其中张之洞的宅园沿前海南岸一连建了 3 座楼阁。 此外，园中的楼阁以三至五间为多，体量比一般建筑要大，常退居园之一侧。如涛贝勒府园的西南部以及醇王府园南岸均筑有二层五间楼阁(图 6)。楼阁也经常与石台结合在一起，如明代勺园中即有这样的图景。半亩园中的斗室为单间小楼，属于特殊情况。  醇王府园南楼 晚清以后，北京私园中出现砖石所砌的洋楼，一般在原有厅堂的基址上修建，体量过大，往往与园景不够协调，但能够带来西式的生活空间和卫生设施，受到上层人士的欢迎。 戏楼 戏楼常指大型戏台而言，其实未必采用楼阁形式。一般呈院落形态，有戏台、扮戏房和观戏房之分，金碧辉煌，最有富贵之气。恭王府园、醇王府园、俊启宅园中都有戏楼之设，那家花园、马家花园在园之侧也同样建有这类建筑，体量较大，反映了京城富贵人家的生活风尚。 祭祀性建筑 北京私家园林中还经常会设置一些带有宗教色彩的祭祀性建筑。比如勺园中有“ 色空天”一景，其中供奉观音大士像，《长安客话》曾引明人《色空天礼大士诗》称其景象是“ 窈窕疑无境，虚明别有天。莲花窥幻相，水月悟真铨”。 又如半亩园中的斗室，为两层小楼，宗教气氛颇为浓厚，楼上有“ 妙参莲谛”匾额和“ 翠竹黄花皆佛性，清池皓月照禅心”之联，室内却供奉着吕洞宾、狄真人以及其他道教神仙的牌位[3]。此外，增旧园中有妙香阁作佛楼，那家花园有叶赫氏宗祠，马家花园有财神庙和供奉鲁班的南书房，恭王府园也有一座山神庙掩藏于山石之间(图 7)。 郊园中由于多水多花，常常修建一座小庙供奉龙王或花神，西郊淑春园、鸣鹤园、继园、治贝子园中均有此类庙宇。这些建筑都有明确的祭祀功能，景观作用次之，因此形式一般都比较简单，且多位于相对偏僻隐蔽的位置。北京宅园中一再出现这类建筑，也从侧面说明其园居生活所包含的丰富内容。  恭王府园中的小庙 门 常见的通向外部的园门多为门屋，与一般府宅大门类似，王府用三至五间，其余一间，并根据主人身份不同有广亮大门、金柱大门、蛮子门、如意门等。明代勺园园门特意做成柴扉形式，悬“ 风烟里”匾额，最为清雅。 内部园门常作垂花门，雕饰景致，亦显别致。墙上开随墙门，有圆形的月亮门以及八角形、六角形、葫芦形门洞等。 廊 游廊是中国古典园林中重要的串联要素。北京私园，多以游廊围合空间，略有封闭拘谨之感，但利于游人穿插行走。清代以来，北京园林的廊子绝大多数都采用 4 尺(合 1.28m)的宽度，已经成为固定的形制。 廊可随地势左右蜿蜒或高下起伏，渐次升高者又称“ 爬山廊”。北京的大型花园常有长廊之设，可多达数十上百间。醇王府园、涛贝勒府园、继园、达园都建造了这样的长廊(图 8)，显得很有气势。  达园长廊 京园中也常作平顶游廊，顶上有时设有栏杆，可以行走其上观景或小坐，如半亩园、桂春宅园中即有这样的曲廊。但相对而言，这类平顶的廊子比较容易漏水，因此往往也比坡顶廊更易于坍塌。 也有些园中设置独立而宽阔的廊子，类似小轩，如那家花园的水涯香界、振贝子花园的绿意廊等。半亩园中有曝画廊，用隔扇封闭，其实已经属于画室建筑了。 桥 同样是北京私家园林中不可或缺的建筑类型。计其形式，有曲桥(如勺园之逶迤梁)、石拱桥(如达园)、石栏杆平桥(如桂春宅园)、石板小桥(如半亩园)、木板折桥(如继园)等。一般体量较小，与水面尺度相呼应。例外者如明代清华园中有娄兜桥，长虹飞跨于重湖之上，气度极为不凡。振贝子花园也有一座七孔拱桥，长达 20 余米，在私家园林中算是很有气魄了。 墙 在园林中，墙经常可以成为一种独立的建筑要素。童寯先生认为“：墙则吾国园林不可或少……园之四周，既筑高墙，园内各部，多以墙划分。 [4]”一方面“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墙可以成为经营“ 壶中天地”的屏障；另一方面空间的变化多依靠墙的划分，形成“ 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效果。北京私园同样讲究墙的运用，园墙形式以虎皮墙和砖墙为主，既可以作为映衬山石或花木的背景，还可以开各种形状的门和漏窗，也增加了空间的层次和借景、对景的变化。 京城宅园的外墙常用虎皮墙，以大块石料拼合，形成颜色偏黄的斑驳纹路。内墙一般为砖墙抹灰，所抹灰均为灰色。墙上可开各式门洞，形成框景效果；多数园墙原不用漏窗，后来受到江南影响，也有不少作漏窗的，有很多图案。还有一种假窗的形式，即虽然作出窗形，但实际上并不通透，仍为实墙。 英国的立德夫人曾经描写其光绪年间在北京居住过的一座府宅花园的墙垣“：一座我们在中国所见过的最美的围墙将这画面裁成了斜的。围墙是斜的，墙檐也是斜的，似乎是用边缘尖锐而不规则的石块垒起，以细细而突起的灰泥勾线，总的看来像是一张微微揉皱了的纸。[5]”从所附照片来看(图9)，这是一段虎皮石砌筑的云墙，为北京园林所常见的形式，作者的描绘十分准确。通常北京私园的墙的立面都比较平直，但这面墙却采用了类似江南园林的“ 云墙”样式。 京城还有部分园林特意在园中砌筑城关，上带雉堞，宛如城墙，如恭王府院之榆关和继园入口处均作这样的处理。  北京某花园的石墙 引自《我的北京花园》 构筑 / 手法 从地理气候上，北京属于“ 幽燕沙漠北地，风起，则沙尘涨天”[6]。为了抵御沙尘，北京园林 建筑的色彩大多比较厚重或浓烈，园墙多用虎皮石，屋宇之墙多为灰砖，柱刷红色油漆(廊柱为绿色)，楣子红绿相间，梁枋上的彩画则较为艳丽，与江南园林粉墙黛瓦的素雅风格差异很大，因为惟有此种色彩才不易被沙尘所污染。此外，北京冬季漫长，花木凋疏，景象肃杀，也只有采用厚重浓烈的建筑色彩才能弥补相对单调的景色，增添一些生气。 清代宅园建筑中的亭子多为攒尖顶，其余建筑少数为歇山或悬山，大多为硬山房，而且多用卷棚屋顶。屋宇柱子多为圆柱，少数为方柱，而游廊的柱子均采用方柱，四角抹成海棠形。建筑的前廊以及游廊都上安吊挂楣子、下设坐凳楣子，也有少数安设“ 美人靠”的，利于游客休憩。建筑砖墙砌筑讲究工精料实，一般山墙、后檐墙、下碱都采用大开条砖丝缝的方法砌筑，下碱和槛墙位置用灌浆法砌成，上身多用丝缝勾勒，整体上表现出稳重结实的风格。建筑大多没有过于精美的砖雕，一般只在墀头部位作一定的雕琢。 王公府园的建筑上常用彩画，一般宅园只在局部掐箍头。少数宅园中的一些建筑故意保持材料本色，如恭王府院的蝠厅以及半亩园中以“ 炕木色”或“ 竹节漆”作外饰的堂轩。 包括王公府园在内，北京的私园中几乎均不采用琉璃瓦来覆顶，一般建筑屋顶都以灰瓦为主。其中贵族府园中大多用筒瓦，官员和百姓的宅园用片瓦。 北京私家园林的各式建筑基本上均属于官式做法，台基、柱子、梁枋、屋顶、山墙等部位一般均采用标准化的形式进行修筑，而且最简单的硬山房所占的比例过大，由此显得建筑的变化较少，造型有些单调，远远不及江南园林的亭台堂榭那样千姿百态；同时北京园林建筑的出檐也比较少，翼角起翘不大，缺乏江南园林建筑那样如飞的灵动之气。但也正因为如此，北京私家园林中的建筑大多能表现出一种端庄沉稳的气派，表现出自身特有的北方神韵。 参考文献： [1] (明)计成著. 陈植注释.《园冶》注释[M].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1. [2] (清)于敏中，等编撰.日下旧闻考[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5. [3] J.L. Van Hecken C.I.C.M., W.A. Grootaers.C.I.C.M.. The Half Acre Garden, A Manchuresidence in Peking [J]. 华 裔 学 志 ，1959 (18)：360- 387. [4] 童寯.江南园林志[M].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4(第二版). [5] (英)阿奇博尔德·立德夫人著. 李国庆，陆瑾译.我的北京花园[M]. 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4. [6] (元)熊梦祥著. 北京图书馆善本组辑.析津志辑佚[M]. 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 来源：贾珺. 北京私家园林的掇山艺术[J]. 中国园林, 2007, 23(2):7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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