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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核国机制向何处去

 tangaolus 2022-01-11

  2022年1月3日,中、法、俄、英、美五个核武器国家领导人发表关于防止核战争与避免军备竞赛的联合声明。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安全局势和国际核不扩散领域的诸多挑战,该声明强调,“避免核武器国家间爆发战争和减少战略风险是我们的首要责任”,“坚信必须防止核武器进一步扩散”,“最终目标是以各国安全不受减损的原则建立一个无核武器世界”。在当前大国关系深刻演变的背景下,这为五核国机制维持其在国际安全领域的建设性作用奠定了新基础。

回顾30年间,五核国机制可谓因运而生,顺势而为。

1992年,顺应冷战结束后国际安全局势的深刻演变,中国和法国相继加入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这为美、俄、英、法、中五个该条约所认定的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在国际核不扩散领域保持战略性磋商,提供了重要机遇。

1995年,五核国共同努力,促成了以缔约国协商一致的方式,无限期延长《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在1996年达成的《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谈判进程中,五核国的不间断磋商,成为形成条约文本的重要基础。苏联解体后,五核国相继提供“安全保证”,促使乌、哈、白三国作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无核缔约国,放弃了在其领土的核武器。1998年,五核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当时对南亚核试验采取了予以反对的共同立场。在伊朗核问题、朝鲜半岛核问题相关的谈判或磋商进程中,五核国的作用举足轻重。

事实表明,在《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框架内,在共同秉持“维护全球战略稳定”和“不减损各国安全”原则的基础之上,五核国可以成功合作应对多方面的挑战,履行并行不悖的国际安全责任;面对国际军控与核不扩散领域跌宕起伏的环境,五核国机制持续发挥了难以替代的建设性作用。

自2009年以来,五核国为推进《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审议进程,试图就国际安全领域的重要问题保持定期沟通。然而,这并未妨碍特朗普政府一系列削弱国际军控与核不扩散体系的单边行为。上述单边行为包括,特朗普政府2018年5月宣布退出美、英、法、俄、中、德与伊朗达成的核协议、2019年8月宣布退出美俄双边《中导条约》,2020年11月宣布退出35国签署的《开放天空条约》。

在此期间,五核国下述合作则堪称令人瞩目。2018年10月,五核国作为“特别受影响的国家”(Specially Affected States)和“持续反对者”(Persistent Objectors),发表联合声明,反对2017年7月在联合国通过的《禁止核武器条约》,坚定维护《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作为核不扩散体系的基石。

然而,这也使五核国与一些激进的无核国家之间在安全诉求上的分歧趋于表面化。据报道,《禁止核武器条约》首次缔约国会议计划于2022年3月在维也纳召开,将讨论“10年内全面废核”问题,包括在其领土部署了美国核武器的德国将作为“观察员”出席。

面对上述局面,2020年3月,在《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生效50周年之际,五核国外长发表联合声明,重申对《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各项义务的坚定承诺,表明维护和加强该条约机制的共同意愿,支持平衡推进核裁军、核不扩散与和平利用核能这三项目标。由此确立了在可预见的时期内五核国机制的战略目标与政策基调。

2021年1月,拜登政府改变了其前任对延长美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消极立场,由此阻止了美俄核军控领域滑向“无约可依”的境地。随后,拜登政府就美国重返多国与与伊朗达成的核协议启动了磋商进程。在朝鲜半岛核问题上,拜登政府在与相关各国沟通后,展示了“不设先决条件”与朝鲜进行对话的姿态。据报道,拜登政府计划出台新的《核态势审议报告》,其内容将涉及“核武器唯一目的(sole purpose)是应对核打击”或“不首先使用核武器”问题,显示出试图降低核武器在安全战略中的作用这一倾向。

有分析称,“拜登议程”(Biden agenda)试图遵循“罗斯福传统”(the Rooseveltian tradition),通过“光复与扩展”(restorationand extension),力图打造美国对世界事务的领导能力。在对外政策上,“拜登议程”强调“全球范围内高度且日渐增长的依存关系”,支持国际组织和多边问题解决机制,由此塑造新的世界秩序。在上述背景下,五核国机制或许有望获得新的发展空间。

而另一方面,2021年9月,拜登政府突如其来地出台了关于美、英向澳转让核动力潜艇的三边(AUKUS)协定。这在国内外引发了多方的严肃批评。事实表明,又一届美国政府为适应其对外政策的需求,将国际核不扩散问题置于其安全关切的“后座”。2021年11月,美英澳正式签署关于“海军核动力推进信息”交流的协定。同月,由中国提议,为维护国际不扩散体系的完整性、有效性和权威性,国际原子能机构决定新增“美英澳核潜艇合作”议题。

当今世界,影响国际军控与核不扩散局势的一些趋向仍在发展。这包括,以“大国竞争”为战略目标的作为对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国际安全机制持续冲击,损害了国际战略稳定和各国在多边领域开展合作的基础;大国对抗背景下的地区冲突和紧张局势此起披伏,威胁到欧洲、中东、东北亚以及南亚的和平与安全;新兴武器技术的发展和“跨域威慑”的构想,使国际军备控制面对前所未有的错综复杂局面;核国家与激进无核国家之间安全诉求分歧显著,与此同时,东北亚、中东及南亚的核扩散问题陷入沉疴难愈的境地。

上述局势突出显示了五核国对于平衡推进核裁军、核不扩散与和平利用核能这三项目标负有的重要责任。2021年11月3日,在中国的倡议和推动下,第76届联大一委表决通过了中国提交的“在国际安全领域促进和平利用合作”决议提案。该提案强调,各国应在履行防止大规模武器及其运载工具扩散义务的前提下,采取切实措施促进以和平为目的的国际合作。这是中国为维护国际不扩散体制所作出的新努力。

作为降低核扩散与核战争风险的切实步骤,五核国可作出新承诺。首先,五核国可承诺不在别国领土上部署或储存核武器。实际上,在本世纪、在全球范围内,目前仅美国在别国领土上有核武器。下一步,五核国可承诺撤除所有部署或储存在本国领土之外的核武器,将无核区扩展到除核国家之外的全球范围。这将涉及所有核国家。与此同时,五核国承诺降低核武器在安全战略中的作用,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共同维护国际和地区战略稳定,以最终实现全面、彻底销毁核武器的目标。

为推进实现上述目标,五核国有必要顺应国际社会对共同发展的诉求,倡导和平共处的普遍安全观;坚持政治与外交解决不扩散热点问题的方向,维护有利于各国普遍发展的国际和地区安全环境;摈弃冷战思维,防止“大国竞争”损害五核国安全合作的基础;倡导新时代的战略稳定观和全球共治理念,以此赋予《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新的时代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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