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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红楼梦》里，谁最顺遂幸福，这个人无疑是贾母。 出身于四大家族之一的史家，又嫁给同为豪族的贾家，从世家大小姐到诰命夫人，贾母的一生，尊贵雍容。 大观园里，贾母最有凝聚力。一是她的辈分最高，二是她的性格很好。按说上了年纪的贾母，诸事不用操心，有孙媳凤姐协助儿媳王夫人料理家族事务，自己每日只需深居简出，安闲度过晚年。 贾母不，她喜欢热闹，喜欢和孙儿孙女在一处说笑。她反比吃斋念佛的王夫人心态年轻，自私冷僻的邢夫人更是不及她的随和睿智。两个儿媳，戴着贵族的枷锁和冷漠面具，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贾母更有人情味，温暖善良。她像个可爱的小孩，有时会无视固有阶层的壁垒和贵族身份的桎梏，有亲和力，接地气。众儿孙，仆人丫鬟都喜欢她。 若贾母同王邢二夫人性格相似，凤姐断不会在她面前自如放松的孩子一般。凤姐和贾母有相像的地方，开朗，口齿伶俐，贾母自述年轻时比凤姐还来得。 论才干格局，凤姐是小智，贾母有大谋。凤姐聪明，却因贪婪狠毒不得人心。凤姐只想攥紧手中的一切，贾母从孙媳妇做到自己有了重孙媳妇，经历了大风大浪，她必是收放自如才能修炼到老顽童般的返璞归真。 对待清虚观闯了小祸的小道士，众人斥骂，凤姐抽了一耳光，贾母看小道士还是个孩子，怜他可怜见的，虽是小门小户家的孩子，也是父母的宝贝。并让贾珍给孩子银两，别吓着他。 对乡村老妪刘姥姥，贾母也是热情好客。主雅客来勤。进了大观园，没有受到冷遇，贾母和众人馈赠衣物银两，才有了姥姥第二次去大观园送地里现采的菜蔬。 想来，姥姥心里是忐忑的，豪族大家餐桌水牌一个月都不重样，会看得上眼这些寻常菜蔬吗？贾母分外欢喜，说就喜欢这些东西。喜欢是真的，或许也是为了让姥姥安心，觉得没白来一趟。 阻止凤姐给姥姥灌酒，草地湿滑，让丫鬟搀扶姥姥以防摔倒，虽是小事，也体现了贾母的体贴，周到。 怜贫惜老，善良通透，拥有大智慧的贾母，年轻时，并不是不苟言笑的古板大小姐，她是青春活泼的大家闺秀。被凤姐奉承打趣的福窝，就是贾母年轻时和姐妹们枕霞阁游玩嬉戏，跌入水中，额头磕碰出的小坑。 这一幕，似曾相识。湘云酒酣醉卧石上，恐也是和姑奶奶年轻时的娇憨活泼一脉相承。 总觉得，贾母一人汇聚了湘云的开朗可爱，凤姐的长袖善舞，探春的格局才干。 贾母夫妇感情深重，张道士提及宝玉相貌像祖父，贾母想起去世多年的亡夫，潸然泪下。 贾母是贵族圈的一股清流，多年金尊玉贵的生活，并没有把她固化为正襟危坐，冷漠无情的贵夫人。对生活，她永远葆有热度，甚或葆有一颗童心。 所以，她老了，卸下治理家族的担子，只喜欢和儿孙们在一起，她要返老还童，要做回年轻时的自己，看惯了豪族的纷争，她更想把自己对生活的热度和良善，养分一样，给予儿孙。 把嫡出庶出的四个孙女，从小放在身边教养，见刘姥姥自谦说自己是老废物，说自己喜欢和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和孙辈一起赏雪联诗，和着水音听箫笛，要装扮宝钗屋子，为黛玉窗纱配色，这样的贾母，不止对生活有热情，更有贵族女子出众的鉴赏力和清雅品味。 贾母也有发火的时候。听闻大观园有仆人聚众赌博，指责探春没有通报，贾政痛打宝玉，怒斥贾政并声言要搬回老家，赵姨娘马道婆背地作法，宝玉气若游丝，赵姨娘建议给宝玉办后事，贾母啐了一口赵姨娘，痛骂她是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 贾赦要娶鸳鸯做姨娘，鸳鸯哭诉，剪了头发明志，贾母气得浑身乱战，斥责“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见我待她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她，好摆弄我！” 几次发火也可以窥见，贾母虽已年迈，余威仍在。贾母恩威并重，并不是一味的和颜悦色。能掌管家族数十年，不单是有菩萨心肠，也须有雷霆手段。能获得儿孙们众星捧月般的拥戴，一半是因为辈分最高，一半是因为贾母的德高望重。 贾母为宝玉黛玉闹别扭吵架揪心流泪，说两个人“不是冤家不聚头”，中秋家宴见人数稀少，又听到笛音清寂，怅然落泪。此时的贾母，不是尊贵显赫的诰命夫人，她是普普通通疼爱孙辈的祖母和外婆，是熬过几十年光阴，希冀家业永远鼎盛的老人。 从金枝玉叶的侯门史家大小姐，到高寿的豪族贾家太夫人，贾母的一生，集齐了福寿禄。这是她的命运，也是她的福报。 作者：童话，北方女子。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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