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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代，贵族个个下马能文上马能武，侠客遍地，武士横行，一言不合就拔剑相斗。那时的中国人，不喜欢一步三摇，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不论男女，皆以高大健硕为美。 所以《诗经》言庄姜之美，必先言“硕人其颀”。写鲁庄公之美，必说他“猗嗟昌兮”。那个时代美男子的标志是大个子、卷头发、浓胡须，最好还带点狐臭味儿。 《齐风.卢令》赞美猎人，就说他“美且鬈，美且偲”，即卷发多须。同样，《陈风.泽陂》中说，“有美一人，硕大且卷，有美一人，硕大且俨”，于是令女主人公心生爱意，在单相思中苦闷不已。 春秋战国时代，那些争雄竞长的大国，个个都强悍好战。《诗经?秦风.无衣》中有注说：“秦人之俗大抵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班固在《汉书》中也说：“秦之时，羞文学，好武勇。” 东方大国齐国民风剽悍，百姓都是急性子、倔脾气，和今天的韩国人差不多。贵族们常在道路上驾车相撞，国家立法也不能禁止。 连今天说着吴侬软语的吴越地区，在先秦时代也是一片气质刚劲的土地。《淮南子.主术训》篇说：“越王好勇，而民皆处危争死。”班固描写这片土地的尚武遗风：“（吴越）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 春秋时代，是中国侠文化最灿烂的时代。侠人义士救危扶困，振人不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知恩必报，赴火蹈刃；受人之托，一诺千金。赵氏孤儿、聂政刺侠累、荆轲刺秦王，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演绎了那时男人们的壮烈与决绝，告诉后代什么叫轻生重义、生死相许。 春秋时代的侠客，最大的特点是极端重视人格的独立与平等。豫让刺杀赵襄子的故事就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豫让为了给智伯报仇去刺杀赵襄子，设法混进赵府，他用自残的方式，吞炭漆身，化装易形，吃尽了苦头。在被抓住之后，审讯者对豫让说，你当年也曾为范家、中行家效力，这两家都被智伯灭了，你不为他们报仇反倒为智伯卖命，为什么今天智伯被人灭了你就这样死心塌地为他报仇？ 豫让回答说，当年范家、中行家随随便便看待我，我也这样对待他们；智伯待我像对待国士，我自然要用国士的行事方式来报答他。 豫让的这句回答，开了两千年来“士为知己者死”的滥觞：我豫让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附属品，我就是我自己，我没有给你们报仇的义务，给不给你们报仇全在乎我自己。豫让追求的是等级社会里平民的个人尊严和社会、他人对自我价值的承认，尤其是在向来瞧不起平民的贵族阶层面前。 既然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那么我们之间的交往就应该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如果你不肯和我平等相交，我们之间就只有利益关系，人走茶凉。 这种“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是战国时代侠文化中最可贵的部分。他们行侠仗义，不是为利，甚至不是为名，而是为了心中的一股豪气。他们如同珍视眼珠一样珍视自己的个人尊严，对“平等”二字甚至达到了敏感的程度。“孟尝君曾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饭不等，辍食辞去”。即使在座位安排这样的小事上，他们也不能容忍任何的不平等。翻开史籍，我们来细细品读豫让的故事。 春秋时代，晋国有位叫豫让的武士，姬姓毕氏，他是晋国大夫智伯（智襄子）的家臣，智伯对豫让礼遇有加，豫让也对智伯忠贞不二。这就是孔子所说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后来智伯被晋国大夫赵襄子所杀，赵襄子非常恨智伯，把智伯的头颅做成酒器。豫让决定刺杀赵襄子，来报答智伯的知遇之恩。 春秋时期，晋国有六大家族，分别是智氏、赵氏、魏氏、中行（读如航）氏、韩氏、范氏，六大家族是晋国政局的实际掌控者，晋国国君早已被六大家族架空。六大家族明争暗斗，都企图夺取晋国的最高执政大权。经过一番权力斗争，范氏和中行氏被灭掉。智伯联合韩氏和魏氏攻打赵襄子，韩氏和赵氏临阵背叛智伯，智伯被赵襄子所杀，智氏家族的两百多人被赵襄子杀害，几近灭门。 智氏家族灭亡后，赵、魏、韩三家瓜分智氏封地，成为晋国最有实力的家族，周天子只好册封他们三家为诸侯，赵、魏、韩从大夫变成国君，晋国被瓜分成赵国、魏国、韩国，史称“三家分晋”。 豫让更名改姓，化装成残疾人，去赵襄子家修厕所，准备随时刺杀赵襄子，然而却被赵襄子发现。赵襄子从豫让身上搜出了匕首，长刀等管制刀具，确认了豫让的身份。赵襄子将豫让扭送至派出所作笔录，豫让说：“我是给智伯报仇！”赵襄子的侍从拔出佩刀要杀掉豫让，被赵襄子拦住。赵襄子说：“这是义士呀，你们做好安保工作，给我升级安保级别，行刺未遂，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让豫让交点保释金，就放了吧！ 豫让第一次行刺失败，心有不甘。于是制定第二次刺杀行动，这次为了不让赵襄子认出自己，他把油漆涂在脸上和身上，让面容和身体溃烂，刮掉胡子和眉毛，打扮成破衣烂衫的乞丐，到了自己家门口，向自己的妻子行乞。豫让的妻子都认不出他来，只是觉得声音有点像丈夫。于是豫让到自家厨房炉灶下，将一块火炭吞入口中，把自己的嗓音烧到沙哑，准备第二次刺杀赵襄子。 在行乞的路上，被一个细心的好基友认出来，朋友无比伤痛，对豫让说：“凭你的才能，到赵襄子那应聘，赵襄子一定给你开高工资啊。等你在赵襄子那上班久了，混熟了，你再想办法行刺不是更容易吗？”豫让回答说：“侍奉家主，却想杀家主，这是心怀异志。我知道我选择的办法实施起来非常困难，但这是君子应秉持的原则。 豫让查到赵襄子宝马车队的出行路线和时间，知道赵襄子外出必经一座桥，桥的名字叫赤桥，（后世称为豫让桥），于是他藏在这座桥的下面，等待赵襄子的宝马车队经过伺机刺杀。赵襄子车队经过赤桥的时候，马突然受惊，赵襄子警觉起来，让侍卫们打开探照灯，牵着警犬，突击检查赤桥。 在赤桥下发现了手拿青铜短剑的豫让。赵襄子问他：“过去你也在范氏和中行氏那上过班，当过差。你不为他们报仇，投身成为智伯的家臣，如今智伯已经挂了，为什么偏偏要给智伯报仇呢？” 豫让回答说：“范氏、中行氏把我当平民对待，我就用平民的方式对他们。可是智伯把我当国士对待，我就要用国士的方式回报他。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赵襄子听了之后非常感动，涕泪横流，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可是又不能再次放了豫让，于是让侍卫将他团团包围。 豫让知道这次在劫难逃了，无法实现为智伯复仇的愿望。于是请求赵襄子将衣服脱一件给他，跳起来对着衣服连刺三剑。然后大声说道：“吾可以下报智伯矣！”于是豫让拔剑切腹自杀，他死后事迹在民间广为传颂，为历代文人墨客和平民百姓所称道。 豫让行刺赵襄子的故事流传至今，现代人读了这个故事会觉得豫让真够傻逼的，为了一个家主居然毁容当刺客。一个侍奉主上的家臣值得那么玩命吗？ 春秋讲“忠义”，士必须效忠大夫，豫让作为如同国士一样待遇的平民，从礼制上讲必须效忠智伯，如果士不效忠大夫，那么在春秋时期就是'不忠不义',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必遭众人唾弃。 豫让这种行为完全符合“忠义”的要求，他为智伯报仇，是践行礼制的义举。豫让为了给主公报仇，不惜性命，最后选择自杀，是“大忠大义”的表现，是当时天下世人学习的榜样，就跟我们今天学习雷锋精神一模一样。 春秋时代是华夏民族的青春期，那个时代充满着昂扬向上，仁义忠信，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君士民上下一心，共赴患难，共享富贵，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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