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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捆书信

 诗意淡泊 2022-01-14
      闲来无事,收拾书柜。那一捆扎得结结实实的书信,已经保存二十多年了。虽然书柜几经更换,里面的书籍移来移去,新旧来去间倒腾了好几回。在不断变换着的排列组合里,终是没忍弃它。而且随着时光的流逝,每当看到那些发黄的信笺,总是会在心中激起一份别样的情怀,禁不住心潮澎湃。思绪总被它牵引,回到那些仿佛已经很久远的时代。恍若,穿越岁月斑驳的字里行间,记忆中的许多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铺展开一沓稿纸,拧亮台灯,挑一支笔锋犀利墨水淋漓而出的笔,静静的坐下来,奢侈的时候还可以伴一段轻松的音乐,任各种各样的思绪在沙沙的声音中落纸生花。或向亲人细诉遥远的思念,或与朋友畅谈人生与理想,或怀揣一缕甜蜜酝酿情诗几行……那份把心绪变为文字的快感,多年以来都是我愿意正襟危坐手写书信最隐秘最快乐的享受。

      自从上高中时离开了家,写信便成了习以为常的一种交流方式。中学时功课紧张,大部分的书信都是写给自己的,和自己对话,等同于日记。再后来,读大学了,有了相对宽松、自由安排的时间,正值情窦初开的青春年华,写信与等信成为那个校园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现在细细数来,我那一捆书信有百分之八十是美丽象牙塔里的收藏。每一次写完信之后,把信纸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只千纸鹤,一片红叶,一只飞鸟,一叶小舟。郑重地装进信封里。信封背面还要写上一行行打油诗:“小小信封快快跑,见到亲人问个好”,然后郑重地投递到邮箱里,开始想象天涯海角那一头的人拆开信封的喜悦,同时也开启等待回信的期盼。

      多年以后,我还是习惯于一封封拆开来信细细的捧读,就好象时光真的倒流回了那年那月的那一刻,每一行字,每一种笔体,每一页信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与心情,都会幻化出一张张亲切的脸。亲情的温暖,友情的馨香、爱情的甜蜜,曾经年轻的心绪都藏在这些手写的书信里,记录了当年的情谊与互动的温暖。如今每一次的重读,往事都会次第重现,内心都会被浸洇得温润而美好……

      现在的我们处于高度发达的信息社会,电子邮件的方便快捷,微信、QQ等各种聊天工具的普及,让足不出户的我们在享受便利的同时不免有所失落。在这个速递速寄速传速达的快餐式交流链里,我们生吞活剥着内心的迷惘,也不经意掩藏着真实的自我。凡事但求三言两语速通速达,貌似效率提升了,人与人之间却有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我们离开那样亲切书写的交流方式已经很久很久,久得恍若隔世。那种怀揣兴奋期盼的等待,已经消逝太久了,那种迫不及待拆信的激动与喜悦,也好久不曾体会了。

      怀念那样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交流方式,也怀念那段简单无忧的真情岁月。总觉得有一些话,用言语说出来的不及落在纸上写出来的温馨踏实,总觉得落笔以后还能留一份独处时可咀嚼斟酌可默默品尝的含蓄之美。尤其是喜爱书法的我,顺带还常常孤芳自赏着钟爱的墨宝。虽然用惯了键盘与鼠标的手,握起笔来有些生疏了,但常常还有拿起笔来涂鸦的冲动,常常想静静的坐下来以曾经如此钟爱的方式,和远方牵挂我的亲人朋友们,聊聊我时常涌起的写信欲望,也想知道,被我想念着的朋友们,是否也有同样的渴求。

      今夜,让我伴着满天星斗,捧一杯香茗,静静的端坐在写字台前,饱蘸笔墨,于一页清浅的信纸上,泼洒我钟爱的文字,寄托对你的思念。想象着当邮差鸣着悦耳的铃音,告诉你远方来鸿的时候,你欣喜雀跃的身影。哦,我仿佛又在做梦了,这样的场景是若干年前的某一天,在那个小乡村里,一个懵懂的少年满怀期盼等信的剪影。信息时代的今天,它就如怀旧电影一般成了历史的一段存在,而那些手写书信与邮寄的场景却幻化成了无数黑白的底片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被漫长岁月定格为一份曾经望穿秋水等待过的年少情怀……

      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捆经年的珍藏,也收起我对手写书信的怀念与眷恋。睹物思人或因物怀旧,都只是一个诱因,而我们心底真正想起的,是曾经的青葱岁月和那些渐渐走散的故交旧友。此刻,能够触摸到的只是这些发黄的稿纸里发黄的文字,而再也无法重来的,是那些热血沸腾的青春时代。往事如烟,深藏在发黄的信笺里,散发着淡淡的沉香。

      木心说: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古老的从前,万物皆本色。可爱,在于它的拙朴生动。内心平静,周遭安宁。一切,都从心所欲不逾矩。亦如那流淌在书信字里行间的纯真情怀。简单、纯粹、质朴、实诚。

      从前,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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