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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莣 萳(大结局)

 120035948@qq.com 2022-01-15


高安      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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莣 萳

作者:尧尧

卢睿海和陈安政孙蔚然同年生人,一直同校同级。卢睿海的父母及舅舅舅妈都是大学生,在父母亲生活的那个年代里大学难考,按我们常人的思维应该说卢睿海有很好的学习基因。他的父亲省城重点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一乡镇政府要职部门工作,母亲省城师范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同乡镇的一所中学教书,两人相恋结婚并在婚后两年内生下了卢睿海。

卢睿海出生后一直和父母在镇上生活,直到上小学一年级。

为了上一年级,卢妈妈和卢爸爸大吵一架。

幼儿园就因为卢奶奶不愿意在市里带小孩迫不得已在镇上读,镇上的中心幼儿园尽管条件是最好的,可是到底比不得正规的市幼儿园,有那么多优秀的老师,有那么开发智力的教学游戏和玩具,还有发音标准的英语启蒙,那些为幼儿开设的各种兴趣班镇上一个没有,这已经耽误了孩子三年。现在卢妈妈坚决要把他送到市第一小学去,不能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为了孩子的前途,她决定调离本校初中,申请去市郊区的某所小学任教,这样可以更多的照顾到孩子,反正他们在市里已经买好了房子装修好了,她可以带着儿子直接住进去。而卢爸爸觉得这是多此一举,难不成乡下孩子就不读书了?他和卢妈妈都是初中毕业才从乡下考进市一中再考上大学的。可他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她去。只是这样他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很多,且基本上没办法管儿子了。但有一个如此条理清楚目标明确办事利索干练有余的强势老婆,也根本轮不上他管啥事。

卢睿海的妈妈对卢睿海自小就非常苛责,每一次无论大小考试都必会给他规定必须达到的分数和排名,如果没有达到定下的目标,家里那根专门为卢睿海准备的棍子必会精准无误地打在他的屁股上。孩子有一段时间坐姿不好,为了矫正过来,卢妈妈就手拿一根钢针坐在卢睿海身后,只要他的身子略有歪斜那根小小的钢针便会刺进他稚嫩的皮肤里,疼的他眼泪直掉,以此办法很快就纠正了他的坐姿。

小小的孩子当然都是淘气而贪玩的,在尝到妈妈毫不留情打在屁股上的疼痛之后,他变得专心而努力。除了上学,他还认真上妈妈为她报的每一个兴趣班:奥赛课、阅读课、剑桥英语、美术课、书法课、围棋课、跆拳道……这些都充满了他和妈妈的每个周末每个寒暑假,每个熟识他的人都爱抚地摸着他的头夸他必与舅舅一样将来是读清华北大的。

他和妈妈一样骨子里充满着一种傲气。他与同学们虽相处融洽却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们那些所知所想在他看来就是幼稚无知,无论在精神和学识的世界里他都已超出他们很多,早把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就象一个成年人绝对不会与一个幼儿去探讨“我昨晚飞到月亮上去了”一样,他从不参与他们的任何纠纷或游戏,他总是以一个旁观者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好象他对人生已经全部都了然于胸。

小学时代在妈妈的引导下他把四大名著都看了一遍,初中时期他开始看《资本论》,尽管是囫囵吞枣不甚了了的通读,但其中对穷人和富人的分析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如“资产”在穷人和富人眼里的实质。他记忆尤深的是资本论中一段直接论述:提高房地产价格,可以让工人为了买房工作更持久,而且通过卖房资本家可以得到更大的资金去继续投资。而穷人在得到富人贷款买房后还债的同时还沾沾自喜认为房子就是自己的“资本”。这简直就是他正生存着现实社会的写照。他也看一些哲学书,比如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虽然对“我就是我们,而我们就是我”的概念无法充分了解和认知,但他认同黑格尔的观点把绝对精神看做世界本原。所有这些高深的无法充分理解的书都在他的脑子根植下来,他也有自己一鳞半爪的见解。当然他也看一些中外优秀名著,象《鲁迅文选》、《福尔摩斯探案集》之类他也手不释卷。在这个同龄孩子都忙着玩各种网络游戏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高于自己年龄的很多认识,把世界和人生自认为看得透彻且明了。

小中考后他顺利地升入了本校高中部的奥赛班,他依然是妈妈的骄傲。卢妈妈自小学起就不喜欢与那些她认为庸俗无聊的家长交流育子经,接送孩子上下学途中碰到认识的家长她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从不会停下脚步更不会加入她们热火朝天对孩子行为和老师教育方法的讨论中,她的孩子是最优秀最出色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与她们交谈的。有家长向她真诚讨教经验时她也总是用一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个体,我的经验肯定不适合你家孩子”来打发,渐渐地再没有家长走近她,就算是和孩子从小学到初中同班九年的陈安政的妈妈熊若果,也在触到她孤傲而蔑视的眼神后不再靠近。她并不在乎,她自认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她本人就是专家。初中时期看到儿子枕头下的《资本论》和一些哲学书,她有的只是欣喜,却从未想过和他一起讨论并进行必要的正确引导,她没想过孩子此时正处在青春期中期,对世界虽有着无穷强烈的渴望和认知,但其本身实质上却对人生充满了迷茫和虚无,还有充分的敏感和过分的自尊。

看得到的危险会让人警惕并想办法排除,而透明的危险自是看不见摸不着,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且无法自拔。

在卢妈妈那里,除了对儿子学习上施压她没有任何人生目标,亦从无对儿子进行过有关生命及生命教育形式的开展。奥赛班的竞争是激烈的,不仅有相差无几的重点班的孩子排队,还加入了大批从各乡镇学校尖子生,每周的小考每次的月考每学期的期中期末考,试卷和书本似乎一下子都变成了要命的刀锋,一直跟着你随时都会触到你的要害结束你在奥赛班的荣耀。从六点天未亮到晚十一点已深夜,孩子一直埋首在书桌前,生活从柔软温和一下子变得坚硬突兀。

高一上学期快结束时,在某次思考生命意义后在有点厌倦了考试厌倦了学习的月考中卢睿海的排名骤然下降,妈妈不能相信他的成绩居然从全年级的几十名排到六百多名,她用严厉的责骂和关禁闭来表达对他的怒其不争及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她没能把握好自己表达爱的环节,她忘了亲爱的儿子也在成长,成长为独立她之外的个体,他正处在要表现自己的时候。

爱在亲子之间终于打破了平衡。

爱又在不停的冲突和矛盾中小心翼翼地维持,妈妈对儿子的批评指责体罚都触犯了卢睿海的自尊,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对抗,他开始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对付母亲身上,他觉得母亲不是因为自己成绩下滑而伤心难过,而是因为他成绩的下滑结束了她在人前的骄傲炫耀资本难过,是的,她就是这样说的“你成绩一向这么优异居然考成这样不是让人看笑话吗?多少人都认为你是清华北大的种子选手,现在你居然排到全年级六百多名,别人问起来我怎么好意思说啊?”他认为她的惩罚施压和难过都是缘于后者,缘于她的颜面问题。以前太小他一直不懂,现在他确认自己把她的本质看的清清楚楚。

他突然就有了与她顶撞后的快意,一种痛恨的快意,一种仇恨的快意,一种无端的从深渊里探出头来深呼吸的快意,一种从言语中有着杀戮的快意,还有获得满足快意后的如释重负。

仅用了几天的时间他就决定摘掉自己那个优秀出色听话顺从的面具,他重新给自己配置了一套铠甲,他用它来对付每一个人。但很快他发现穿着铠甲张牙舞爪顽强屹立太累了,便又渐渐地恢复了温和顺从。就在妈妈窃喜孩子重归正道时,却很快发现他只是表面上恢复到以前那个言听计从的乖孩子,实际上他已关上心灵深处那扇与父母沟通交流的大门,关上了与任何人沟通交流的大门。

最大的冷漠是无声,他用无声对待他们。

每个找他谈话的家人亲朋好友甚至是老师他都在他们还没开口便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都是老一套,累同的道理,相似的语言,他听了一遍又一遍,他很厌烦。每次看到他们快速上下翻飞的嘴唇吐出一大串一大串的语汇,他都用失神的双眼盯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的肉体虽在他们眼前,可他的神志早就蛰伏在他的灵魂上飞往自由的天空。他枕头下的黑格尔不是说过“我就是我们,我们就是我”吗?

他的意志力被外在压力不断削弱,他也很痛苦。他无法从痛苦中解救自己也无法在失望中看到生命的具体积极意义,他在内心深处不断寻找破坏毁灭,于是更强烈地为自己痛苦陷入绝望。他终于在一本舍友的玄幻小说中找到了快乐,那是另一个世界。

高二他被分进了理科普通班,和陈安政再次同班。按他的要求母亲为了他在学校的老师宿舍租了一套房子,他给父母的指令是他们都不能陪读,他可以自行出入教室和房子。她开始讨好他,亲近他,唯他命是从,看他脸色行事,只要他还能上学。

尽管她还未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了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她相信总会有办法让孩子回到从前,他的学习基础一直打的很牢固,只要打开他心中的那个结,他就能重新走上正轨。处在青春期的孩子哪个不叛逆?谁没有犯下过点儿小错走过点弯路呢?一定会有办法的!

除了学习成绩没再提高,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一周两次去学校看望卢睿海,儿子除了不怎么和她说话情绪都正常,偶尔还会给她一个微笑,夸她的菜做的好吃。学校开运动会了,他没有报名参加任何项目,前两天一直躲在租的那套房子里沉浸在玄幻小说的世界里,第三天因为天气下雨,学校临时决定上课。班主任在教室里没有看到他,便给卢妈妈打了个电话。当妈妈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时,他因为昨晚熬夜看小说正酣睡着,接到电话他很不耐烦,习惯性地顶撞起来。电话里的那个妈妈因为焦急而失去了耐心,也因为距离而忘了对他忍让。当她一个小时后再次接到班主任第二个电话询问儿子的踪迹时,她的暴怒达到顶点,长期累积在心里的不满让她快要崩溃了,她不能再容忍他的错误,不能再一次次没有原则的退让宽容他。

她从讲台上退出教室,拨打着卢睿海的手机,接通的那一瞬间她用最快速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她的脑袋里有无数个“无法忍耐这孩子”的想法。而卢睿海突然对母亲的电话不再在意,他思维短路脆弱无比,从玄幻世界回到现实中他发现生无意义生存无意义,他甚至听到母亲在电话里说了个“死”字,是说要他去死还是他快把她气死了?他没听清楚也不想弄明白。

他边捏着电话听母亲的吼叫怒骂,边走出校园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他突然非常想念那个给了他很多爱和温暖的家,他要回家。

他打开家门看到摆在餐桌上的一瓶白酒,他猜测这是爸爸昨天从乡下回来喝过的。他有多久没见到爸爸了,半个月?一个月?上次见爸爸的记忆似乎是好久以前,他对他上着政治课训斥着他,他当时用失神的眼睛望向他,发现他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他模糊地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坐在这个男人肩头上骑大马。

瓶里的白酒还剩一大半,他抓起它拧开盖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下去,一口,一口,又一口……他发现所有的压力都随它释放和发泄了,他从中得到了安慰和解压。所有那些生活的片段仿佛穿越时光隧道迎面而来,他看到妈妈对小小的他呵护关怀备至,他看到他和爸爸妈妈一起玩捉迷藏,一起开心的出去旅游……

又一口白酒灌了下去,可是这一切又如何呢?反正生活不可能再好起来了,反正已没有了耀眼的光环,反正学习成绩已经上不去了,反正这是个没有爱的世界,反正这个世界的人都一样最终走向同一终点,反正每个看似不一样的人生其实都是到最后都是相同的。

无非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无非是岁月悠悠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荣辱兴衰酸甜苦辣爱恨交织生老病死,到最后不都是要回归平淡回归到死亡吗?

来来去去,显赫隐晦,是非成败,转头成空,人间世事,白云苍狗,皆为变数,亦为定数。

站在黑暗之门前,他小小的心里装载着太多不堪重负的东西,他无法解决这么多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人生疑问。他想要冲出自己的身体,他想要向死而生。妈妈不是说到“死”字吗?也许死亡真的是一个解决方法,也许死亡真的象某本书上说的是一个通道,也许生死真的是会相通。

喝下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他的脸上带着舒展开来的凯旋的笑容,从12楼的阳台上往下一跃……

他没能听到妈妈打来的第三次电话,他压根就不想再听电话,他从此不用再听任何人的电话了。

卢妈妈和卢爸爸对孩子决绝的离去除了伤心哀痛,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

儿子的一跃把谜底从此变成了谜面,永远悔恨的留在了他们心中。

他们走访了每一个任教老师,询问了同班的每一个学生,还有儿子的每一个朋友和有来往的孩子,他们希冀能从中得到答案。

他们坐在熊若果家的客厅里,还有碰巧上门闲坐的李清环夫妇,和熊若果陈奇滨交流着孩子自小学起每个阶段的表现,他们探询地望向坐在书房里的陈安政。

除了每对父母跟着他们唏嘘不已概述各自孩子的历程,除了给予他们安慰的话,没有人能解答出他们的疑问。

他们的疑问也是所有这些家长的疑问。

而答案在哪里?                                       2016.12.16

《莣萳》已经转载完了,但它似乎没有结局。留下了无穷的念想让读者去填补,也给读者留下了一个个巨大的疑惑。作为家长,应该怎样教育孩子?而作为孩子,应该怎样面对生活中的所有,毕竟,孩子最终要踏入社会,成为一个个社会人。鲁迅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中国人善于生孩子,却不善于养孩子。这句话仍然应该引起所有为人父母者警醒。你有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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