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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十年，现在的我漂在厦门。出租房不远的山脚下有座庙，周末的时候我常去。在那里，青山绿水，远离喧闹，躁动的心也可以跟着佛音慢慢沉淀。跪在蒲团上，呼吸着带有檀香的佛气，生活在都市里的快节奏随之消失，我开始对菩萨低语。 十三年前，和她在瓷都平淡的相识，偶然的相知，迷惘的相交。但到了今天，我才意识到这种顺其自然的情感让自己一直无法抛弃。 我们刚认识时，几乎没有可以记住的细节，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她脸蛋上的婴儿肥，总让我有触摸的冲动。相互认识后，有时我会装作漫不经心的对她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只为看她托着腮帮子认真听的模样。再熟络以后，为了显摆，我特意给她看自己刚写的还没有结尾的小说，待几天后，看到被她修改的耳目一新的情节时，又不得不赞叹她的文笔。 时间在紧张且枯燥的课时中慢慢度过，淡淡的喜欢，开始在遐想中产生。那是一个中秋的夜晚，月光的清辉洒在操场，跑道上弥漫着朦胧的雾气，抬起头还能看到月亮泛着浅浅的红色。我毫无目的的逛着，慢慢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远方的家，也想起了家在本市的她。而一想到她，便感觉自己好像正握住了那双可爱的小手，惨白的孤单也因这红色的月亮有了色彩。 节日过后，见到依然清纯的她，我礼节性的问她中秋过得如何？她却平静的对我说道：“就那样呗，反正爸妈要离婚了。”看到愣住的我，她冲我笑了笑，然后轻描淡写的讲了一个复员兵没有感情的婚姻故事。听完，我小心翼翼的问她以后怎么办？她抬起头看着远方，然后像是在对空气说到：“其实这段婚姻，本来应该在二十年前结束，因为我的存在，才拖到现在。再过些天，等我二十岁生日过后，他们就会按约定如期离婚。” 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剧情，所以不知如何安慰她，倒是她安抚起我来：“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很早就接受了，现在等的，只是那天的到来。”她长吁了一口气后接着说：“真的不想长大，真希望可以就这样在你们面前一直撒娇、一直任性、一直疯下去……” 当她说这些的时候，全然没有平日里大小姐的语气。反而，那种成熟男女对话才特有的气息，开始在我们周边弥漫，心头那种相互喜欢的感觉也似乎要呈现。 不久后，我见到了为给她庆祝生日而忙着张罗的她爸爸：一个穿着随意、身材短小但绝对精悍、有点秃顶、不善言谈的男人。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就见到了她妈妈：一个纹了眉、擦着腮粉、涂着淡淡紫色唇彩、浑身散发着香气的女人。开席后，她爸爸对她的那种百依百顺的呵护与她小鸟依人的姿态浑然天成；而她妈妈侃侃而谈，字字珠矶，与我们毫无隔阂。 从见面到散席，她爸妈几乎没有交流。看到这样的组合，我不禁想了又想：在我左手边，是一个未修边幅谨慎小心的七十年代标准的国家干部（就差一套中山装）；在我右边，是一个精于描绘始终把自己最完美一面表现在众人眼前的摩登女郎。那时我就在心里给他们下了个定义：一个保守派和一个改革派，因为父母之命相守了二十来年。 直到她爸妈离婚的时候，我才把这些想法告诉她。她微笑着解释：她爸是从部队转业后就在银行工作，显得严肃；她妈一直在做瓷器的外贸生意，显得活泼。两个不同性格也没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确实是件很可怜的事，他们的离婚应该算是件好事……其实还未等到她说完，我心底便冒出了一个疑问：我和她有相同性格和共同语言吗？ 时间静静流逝着，我们谁也没把那层纸捅破，只是以后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不那么自然了。有一次，她不经意的对我说：“有些爱情，注定是还没开花就要掉落的。”我于是故意问她：“你这是在说我们吗？”她摇着头，羞涩的一笑，正好露出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可能是习惯于撒娇，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孩子气，而我，恰恰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声音，所以我也常在心底问自己：真的要开始吗？不过，这样的疑问，在认识叶子以后就不需要答案了。然而面对她，我总会有一些说不清的纠缠，比如：着急的看着迟到的她怯怯的站在教室门外小声的喊“报告”；默默的看着微胖的她在体育课上笨笨的扔铅球；悄悄的从侧面看着她咬笔头听“微积分”；还有傻傻的站在教学楼顶，远远的目送她背着针织装饰包慢慢走出校门…… 毕业两年后，她结婚时，我特意带了一个女孩去蹭饭。不过看见她穿着白色婚纱大大方方的站在新郎旁边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好笑。也就在那时，我才看清楚她笑的时候，除了能看到两个小虎牙，还能看到两个小酒窝。 婚礼开始后，我看到一个秃顶的男人孤单的坐在主桌上看着她傻傻的笑着，而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正陪着她一桌一桌的来敬酒。我微笑的看着她胸前醒目的“新娘”二字，在心底默默的祝福着她。 半年后，我离开景德镇来到了厦门，便渐渐不再关注她的消息。只是偶尔做这样的梦：在朦胧的红色月光下，我牵着一个微胖女孩的手，静静的走在操场跑道上。不过，就是看不真切女孩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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