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维西教堂是如何建成的？

本期封面：▲ 小维西教堂航拍 ▲  |  封面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1880年的一天

法国传教士李雅敬（Antoine Leard）

在他到达云南的第二个年头

便开始主持修建一座中西合璧的

天主教堂——

小维西教堂

（小维西教堂近景，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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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滇西北修建的第四座天主教堂

第一座则是早于其18年

空间距离相距近百公里的

同样位于澜沧江边的

茨菇教堂

（1862-1864年间始建）

（茨中教堂内景，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作为茨菇教堂的重建品，通过茨中教堂内部景象可窥探和想象茨菇教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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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维西教案发生

茨菇教堂在一把大火中付之一炬

荡然无存的茨菇教堂凭借赔款

在原址茨菇村北侧临近的茨中村

重新幻化为了现存的国宝单位

茨中教堂

一座可以抵御火烧的欧式石料建筑

只有顶端的阁楼采用了中式的木构

（茨中教堂，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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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于云南的天主教堂

还有67座

（含昆明北京路现已拆除的圣心堂）

而当初的云南教区

前后共拥有过122座教堂

它们带着舶来的精神和使命

在100多年的时间里

由西方一头扎入东方

（原云南教区天主教堂分布图，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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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南的文化地理区位看

保存下如此数量的天主教堂

已可谓比较罕见了

而这些教堂又多出现于

云南的“边缘”地带

在如今的社会地理环境下

更显得鲜为人知了

（从德钦茨中到贡山迪麻洛传教线路，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该线路已经成为一条绝美的户外荒野徒步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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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

小维西教堂竣工

这座藏于深山河谷当中

中西合璧的土木结构教堂

与相仿的茨菇教堂一样

以一种近乎完全东方的样貌

开始了它

以土连天的使命

以乡土建筑的形式

造礼敬天主的教堂

（请横屏观看，小维西教堂全景，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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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1 

缘 起

十九世纪中叶

一批传教士跋山涉水历尽艰辛

企图把天主教传入西藏

他们中的顾德尔、余伯南等

就是进入西藏最早的一批教父

（请横屏观看，传教士来华入滇线路，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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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江边的维西厅

今德钦县、维西县地界

毗邻西藏

受着藏传佛教的影响

这里虽是西藏

却又若即若离

除藏族民众外

聚集着傈僳族、白族等信仰不同的民族

传教士们以此为“薄弱”的突破口

开始了新建教堂等传教行动

（傈僳族传统村落同乐村，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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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维西教堂也因此坐落此地

现已掩没在统维村的一片民居群落当中

若不是教堂前院和葡萄园的空旷

加之建筑造型并不那么“民居”

在空中察访时很难被发现

（请横屏观看，小维西教堂所在的统维村，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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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2 

落 地

通常兴建这样的教堂

会离开村庄另辟荒地

传教士们通过传教和日常的人工使用

促使民众在敬礼天主的

礼拜及劳作中

耳濡目染地靠近教堂

围绕其形成了新的聚落

（教堂聚落演化过程，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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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的小维西教堂

整体院落占地约2.95亩（1966.4平方米）

比起西方教堂在聚落中区位居中的恢弘

可谓小巧玲珑了许多

小小的院子中

最特殊的是教堂后院

法国传教士栽下的葡萄

（教堂平面功能，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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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敬传教士也许是在传教中

沿着从茨菇教堂南下的

茶马古道

走过数十次后

在接到小维西教堂修建任务的一霎

便想起了

这块位于古道和澜沧江之间的

小小平地

（茶马古道迪庆段示意，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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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江水，面朝古道

小河蜿蜒，耕作有间

一个理想的教堂选址

就这样进入法国传教士们的视野

也进入了落地修建的阶段

（小维西教堂选址位置，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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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 作

从空中俯瞰

这座T字形的建筑

的确是教堂的理想形态

而在坡屋顶和翘角檐的配合下

又显得那么非同“寻常”

（小维西教堂顶视呈T字型，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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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被称为“法样中式”的公建

是天主教中国化的结果

一方面

兴建教堂的成本只允许

使用当地材料

另一面

建造的工匠更熟练于

当地的建筑法式

（教堂剖面结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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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维西教堂的整体结构

采用的是中国木构和木作方法

运用柱、梁、檩、椽等

共同组成

外貌乡土原生

内构教堂空间

（教堂木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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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起整个建筑的是木柱

处于教堂大厅中间的4根为钻金柱

通高约8.7米

在钻金柱的前后还有6根金柱

它们与周围4根脊柱

加上耶稣像背后通达最高屋脊的另1根脊柱

一起共同构成了整个柱网主体

另外的木柱则是与墙体镶嵌的26根檐柱

（柱网结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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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柱与木柱之间通过梁和檩进行连接

由于外形取自白族民居

因此不同高度的木柱之间

通过三架梁、五架梁、七架梁和平梁

与不同高度的檩进行搭接

此外还有一种特殊的

用来向外出挑檐口的抱头梁

（梁结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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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顶到檐口

其内部的结构则是由檩再次塑造

自上而下依次为

脊檩、上金檩、中金檩、下金檩、檐檩

梁和檩之间

根据高低关系

还增加了稳定结构的小木架

（檩结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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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与檩之上

是教堂大厅的屋顶部分

屋顶结构由椽子构成

椽子之上直接覆盖

与民居建筑一样的土瓦

（椽子与瓦结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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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维西教堂的屋顶檐口

采用与民居建筑一致的作法

因此

教堂大厅屋顶转角处的椽子

在此进行了重新组合

以檐柱为中心向外放射出去

形成翘角檐结构

成为乡土化的重要特征

（大理白族门头翘角的木作，摄影@杨荣彬/大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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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4 

建 饰

繁复的乡土木构

只能形成三角形的内顶空间

为了使教堂顶部形成传统弧形的样式

来模拟天空（堂）的样子

传教士们指挥本土工人

在梁檩之下增设了顶板

（顶板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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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板不仅遮挡了梁檩屋顶的木构架

更重要的是

创造出了一个视觉纯净的空间

顶板因此也成为画板

绘制了西方认为的星宿图案

这与西方教堂顶部绘制壁画有同样的寓意

（教堂顶部的星宿图案，图片来源@小维西教堂管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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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屋顶的画饰

教堂前后透光的窗也经过精心安排

进入教堂前厅的窗

采用的是中式方形和西式拱形

分别穿插

天主教纹饰和中国传统纹饰

（门厅及其上的窗，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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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教堂主厅

耶稣圣像背后是教堂建筑最重要的窗

这里完全采用了西方教堂传统的拱窗

这样一来就营造出

引民触神，由土及天

从世俗到天国的神圣之感

（圣母像背后窗营造的场景，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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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显著的建饰

小维西教堂还在南忏悔室一侧的楼梯间下

藏下了一个地窖

它可以用来存放

传教士们喜爱的葡萄酒

或者它也更可能是一个紧急的避难空间

（地下室结构示意，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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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5 

浑 然

在西方

教堂讲求的是突显甚至异显

而坐落在滇西北的小维西教堂

却与当地环境达成了妥协

追求的是不突兀

（请横屏观看，统维村整体环境，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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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性的体现

在小维西教堂外观上做到了极致

红色的门柱、木雕的大门

还有与民居一致的

阁楼、沿廊

山花、壁画

无不预示着天主教的试图融入

（教堂二层的走廊，摄影@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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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教堂内部空间的设计

又利用了中国传统建筑的可能

变横为纵

安排出符合天主教传统的

礼拜空间

（请横屏观看，教堂内部，图片来源@小维西教堂管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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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

浑然一体，内外兼修

外敛而内彰的物化表达

正是那个时代

天主传教士们

内心的真实写照

（藏文圣经，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图中圣经由 @马永平/茨中教堂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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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6 

后 延

自建成至今

140年的光景

春秋更迭，冬夏繁衍

从传教到教学

从停摆到归教

小维西教堂这座融

东方庙堂建筑手法与西方宗教建筑特征

于一身的文物建筑

也提出了异地迁建的

保护规划

（教堂建造图，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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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河岸水文地质的影响

以及下游澜沧江河段兴修水利

这块小平地整体都属于淹没区的缘故

小维西教堂已进行了精密测绘

并选址新点准备整体迁建

（结构分解图，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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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

小维西教堂建成

地点在维西厅小维西村

今迪庆藏族自治州维西县白济汛乡统维村

时至今日

这个它已站立了140年的位置

在搬迁前还留着

缘起、落地、构作、建饰

的浑然历史

亟待你再与之相约一次

（渲染图，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制图@蒋敬亦、郑溪/秘镜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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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静静地看看小维西教堂的模拟动画

（动画，模型@蒋敬亦、上官玉麒，视屏@上官玉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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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刘鼎寅,韩军学. 云南天主教史. 云南大学出版社，2005

[2] 王骥. “茶马古道”滇藏线大迪段沿线聚落空间关系研究. 云南大学，2014

[3] 鲜于浩,雷斌. 法国与丝绸之路.  社会科学研究，2004

【 本文创作团队 】

撰文  /  郑溪

设计  /  郑溪

地图  /  郑溪

编辑  /  郑溪

图片制作  /  郑溪

建筑模型  /  蒋敬亦、上官玉麒

视频制作  / 上官玉麒

校审  /  郑溪、孔垂锦、昀灵

特·别·鸣·谢

王颖 @昆明理工大学 / 茶马古道研究课题支撑

张剑文 @昆明理工大学 / 对建筑模型制作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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