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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芹人曹霑画册第六幅:《东陵瓜》借指贾府兴衰

 梦影红楼 2022-01-15

作者:张惠

第六幅绘东陵瓜。画中钤2方印:□曹、周□。附题行书七绝:冷雨寒烟卧碧尘,秋田蔓底摘来新。披图空羡东门味,渴死许多烦热人。落款题为“种芹人曹霑并题”,钤篆书石刻印章“曹霑”。这是八幅图中唯一曹雪芹亲题的诗句。引首钤一长方朱印,篆书“忆昔茜纱窗”。

第六幅《东陵瓜》借指贾府兴衰。有很多学者展开激烈争论,顾斌先生在《贵州图书馆藏〈种芹人曹霑画册〉考释》一文中认为此瓜为“西瓜”,“表达了对自由、闲适生活的向往。”

季稚跃先生提出,“《种芹人曹霑画册》中的画作实难恭维,靠它来养家糊口恐有难度”。刘梦溪先生认为,第六幅图画功低下,题诗水平不高,疑恐非曹雪芹所作:

即如画册中末属“种芹人曹霑并题”的第六图,笔墨臃堆鄙俗,无论如何无法与“击石作歌声琅琅”(敦诚《佩刀质酒歌》)而又善画石的雪芹曹子联系起来。而所题之“冷雨寒烟卧碧尘,秋田蔓底摘来新。披图空羡东门味,渴死许多烦热人”诗句,更与写有“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奇句而具有李贺遗风的雪芹诗作相差天壤。

吴佩林、杨仲佑、胡铁岩、邵琳等学者或质疑画中之瓜的形与叶均与西瓜不同,或质疑初秋北京是否还有西瓜,故认为“种芹人曹霑”应非曹雪芹。但樊志斌先生认为不能以画中是否为西瓜来判断画家是否为曹雪芹,同时提出了此瓜是否为甜瓜的可能,以及引《本草纲目》北京西瓜成熟的时间论证符合《种芹人曹霑画册》“秋田”“冷雨寒烟”的描述。

拾井磊先生认为,不是实物是什么模样,丹青手就得画成什么模样,也并非画成什么样,诗词家就得照实吟咏。《画册》作者的意思,当时以东陵瓜寓意归隐田园的超逸姿态,“种芹人”“云中”“东陵瓜”及所绘田园蔬果,都足证《画册》作者具有遁世情怀。

笔者则认为,画中的瓜应为甜瓜。参见诗画相生:东陵瓜、阮籍诗与《种芹人曹霑画册》关系研究

进一步而言,《东陵瓜》或借指贾府兴衰。对《红楼梦》文本和曹家家事略有了解的当代读者,联系到字“梦阮”的曹雪芹,联系到以“东陵瓜”著称的阮籍的《咏怀诗》其六:“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连畛距阡陌,子母相钩带。 五色曜朝日,嘉宾四面会。膏火自煎熬,多财为患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 ”应能敏感地反应过来曹雪芹是在“借画喻世”。

《红楼梦》中的贾家亦如东陵之瓜,其坐落在类似“青门”的帝都,四大家族“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正是“连畛距阡陌,子母相钩带”;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冠盖云集,辐辏盈门”之时,正是“五色曜朝日,嘉宾四面会”。然而,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最终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昔日王侯贵族,忽喇喇似大厦倾,“宠禄岂足赖!”

以曹家家事而论,由包衣奴才入关,到曹寅因母亲是康熙的乳母成为康熙的奶兄弟,而被赋予江宁织造的宠衔,曹家并四次接驾,荣宠已极,到亏空无法填补,雍正上台后惨遭抄家,其人生起伏曲线亦如之。

黄一农先生指出,第六幅曹雪芹题诗“冷雨寒烟卧碧尘,秋田蔓底摘来新。披图空羡东门味,渴死许多烦热人”和《红楼梦》小说第十八回林黛玉五律用字全同:“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其中的“尘”“新”“人”“频”皆属上平十一真韵。虽然前人之诗偶亦见有韵脚甚至用字均相同者,但此仍属难得的巧合,应可进一步呼应“种芹人曹霑”与《红楼梦》作者间之关系。

张志先生不同意黄一农先生的论断,举出三个论点:其一,曹雪芹的诗才不至于使他仅对“尘”“新”“人”“频”的“上平十一真韵”熟悉或情有独钟。其二,林黛玉此诗表达的“心态与情趣”显然与“种芹人曹霑”要表达的“归隐之情”无关。其三,如上述,曹雪芹连自己是《红楼梦》作者的身份都在书中有意掩饰,不愿明说,他又怎么会用小说中一首诗的韵脚来题识画册中的画作,从而去暗示自己是《红楼梦》的作者身份呢?

笔者认为,其一,曹雪芹诗才不仅于此,那他选了同韵脚岂非更能说明他对此诗念念于心?其二,曹雪芹是对《红楼梦》中的情节人物烂熟于心,画册之诗与小说之诗同韵脚正说明其相关性。其三,曹雪芹并非有意暗示自己是《红楼梦》的作者,而是《红楼梦》耗费他批阅十载,增删五次,是萦绕于心,无时或忘的思想。那么,惯以隐寓、写意见长的曹雪芹,在精心结撰一本画册的时候,其所思所感又焉能不有所流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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