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奎 | 更深夜半好读书

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居住在农村老家，孑然一身，自由自在。夜读是雷打不动的，且别有意境，着实地度过了几个温馨而充实的冬天。冬夜，手握一卷书，埋头青灯下或斜卧于床榻之上细细地咀嚼，有滋有味。夜深时，还可与墙角游走的家鼠相戏乐。如说给画家听，未尝不能画出一幅意趣盎然的写意画。

夜读，缘于少年时。那时，我在村前的中学就读，痴迷一些大人眼中的闲书。晚自习后回到家中总要读会书再睡，渐渐的养成习惯，成了睡前的必修课。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夜读聊斋，书未读完，已是汗毛竖起，害怕起来。总感觉有一个飘忽的身影在房间里游荡，一双似人似狐的瞳仁不知在哪个角落里闪着幽光。以至于一夜未敢熄灯。就在那一个个枕书而眠的漫漫长夜，我喜欢上了金庸、梁羽生等武侠大师，爱上了三国英雄、隋唐豪杰。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峰回路转的情节，激荡着我并不丰富的想象力，慰藉着我少年的情感。

冬天的夜晚最为漫长而寂静，可以支配大把大把的时间而不受干扰。这样的夜晚也许最适合读小说了，走进故事里，就走进了一个个或喜或悲的世界，与主人公同乐共悲，感觉就如尽情饮酒，一醉方休。诸多大块头名著多是我在这样的夜晚啃食完的。记得读路遥《平凡的世界》，几次不忍释卷，读而忘情，自无倦意。直至东方吐白方掩卷而睡。

因夜的静寂，浮躁的心才能平静下来。我就是在那样的一个个夜晚走入了丰腴的唐，清瘦的宋，荡波在金陵的秦淮河，漫步在古都的地坛。在一个个精神的殿堂里，我的情感渐渐的丰盈起来。

有时也想象古时的读书人挑灯夜读的情景。苍凉的古院抑或衰颓的庙宇里，一手书卷伴着一盏青灯，留给想象的永远是映在窗前的羽巾和长衫。是真的喜欢书还是喜欢书里的功名利禄？不得而知。但和五柳先生一样，每有会意，便欣然忘“寝”的，想必大有人在。那跳动的烛火，燃烧的是岁月，诉说的是衷肠，成就的却是一段段佳话。

据说苏舜钦每次通宵读书都要喝一斗酒。一次夜读《汉书·张良传》，读到张良与刺客刺杀秦始皇，误中副车，苏抚掌叹息：“可惜啊！没有击中。”于是喝了一大杯酒。读到张良与汉高祖刘邦相遇，苏又拍案叹息：“君臣相遇，如此之难啊。”又喝了一大杯。酒能温胃，书能润人。与苏舜钦的境界相称的又有几人？

夜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夜读也是一件需要坚持的事。近几年，我心性愈加浮躁起来，读书的热情大不如从前。每到夜晚，难敌网络的诱惑，耽于游乐，荒废时光。即使有时候读了点书，也如水过地皮、云掠蓝天。现在想想，满心愧怍。又到冬天，在这冬日的夜晚，沉下心来，给自己片刻的清闲，温一壶老酒，读一本闲书，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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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吕奎，山东滕州人，中学高级教师，工作之余写写小文，聊以自娱，先后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二百余篇，另有数篇文章被选入中考、高考语文模拟试卷阅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