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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海拾萃】史铁生,在精神与苦难里复活(诵读:苡子)

 又见酸枣人生 202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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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在精神与苦难里复活

                           作者:崔立秋   

2010年的日历终于还是翻到了它的最后一页。这一天,虽然北京的天气依旧寒冷,但是那惨淡的阳光却突然有了温度,刹那间变得灿烂如夏花起来。是的,这是天堂里的众神在举办宴会欢迎一位伟大的中国作家光临。不,不是光临,他应该是回家,因为天堂原本就是他的家乡。从此,天堂里又多了一位思想者。史铁生说:所谓天堂即是人的仰望。

是的,就在这一天的凌晨,当无边的黑夜还静静地笼罩着北京城的时候,当我们很多人还沉沉于甜蜜的梦乡的时候,作家史铁生悄然地离开了这个尘世。我想,这位被中国的读书人敬称为“最具神性”的作家,是有意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时刻与这个世界告别。“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史铁生说过,徐志摩这句诗虽未必牵涉生死,但在他看,却是对生死最恰当的态度,作为墓志铭真是再好也没有。

悲伤?不,我不悲伤。生与死对于命运多舛的史铁生而言,早已不是什么问题,它只不过是一个沉重的肉身罢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死亡对于每隔一天就要做一次透析的史铁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史铁生曾经这样谈论死亡:“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多少年来,史铁生早已恭候死神多时了。在许多淡然又安静的文字里,他这样写道:“我常有这样的感觉: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耐心地等我。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站起来,对我说:嘿,走吧。”

这一次,史铁生是真的走了,他在死神的引领下,去了那个不需要行走,却可以飞翔的地方。

我并不悲伤,但是我的内心充满了疼痛。正如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先生所言,史铁生对存在的始终不渝的追问构成了当代文学中一支重要的平衡力量,他的作品使当下中国文学的意义得以丰富。……

2003年夏天,在张家口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一位来自唐山的陌生朋友在半夜里敲开了我的房门。他叫王志勇,是唐山大地震的幸存者,大地震让他失去了一条胳膊。从谈话中,我知道他是一个乐观豁达、善于思考、积极生活的人。我们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彻夜聊天,我们聊的最多的便是史铁生,聊他的自传体小说《务虚笔记》,聊他的病榻上的思索《病隙碎笔》,聊他的《我与地坛》。那一夜,他像史铁生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拼命吸着烟。这次夜谈让我清晰地知道了史铁生的存在对于这个社会的意义:对很多身患残疾的人来说,坐在轮椅上行走的史铁生无疑是他们的“王”,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他的文字是有温度的冬日阳光,照亮并温暖着他们的本已黯淡无光的人生。

史铁生走了,王志勇们该是一种怎样的哀伤呢?

哲学家周国平说:“人与人之间一定是有精神上的亲缘关系的。读铁生的作品,和铁生聊天,我的感觉永远是天然默契。”很遗憾,我与史铁生并不相识,更没有和他聊过天,但是我有着和周国平同样的感受。在我的阅读生活中,我总是把史铁生视为邻家大哥,是一个可以精神相通的朋友。我想,这种精神上的亲缘可能与史铁生的写作总是在直面人类恒久的生活与精神困境,致力于发掘生与死、爱与恨、自由与限度、获得与承担、欲望与道德等带有终极性质的命题有关。

五年前,我和史铁生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重点作品推介会上,出版社请来了中国文坛的“二铁”:铁凝和史铁生。那一年,铁凝推出了长篇小说《笨花》,史铁生则推出了《我的丁一之旅》。当坐在轮椅上的史铁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他的轮椅从我的身边轻轻辗过之时,我发现虽然他的脸色无法遮掩住被病痛百般折磨的疲惫、憔悴与虚弱,但是在他灰暗色的皮肤中却分明透出了黑铁般的光芒,从他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了他的平静与从容,深邃与悲悯。


那些日子里,我特别想写出一篇关于《我的丁一之旅》的评论文章,或是做一期关于史铁生的访谈。但遗憾的是我没能很好地读懂这部小说,史铁生那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和他对生命深度的终极追问,让我不敢轻易下笔,只好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在这部小说中,作为小说家和思想者的史铁生将一个人拆成三个人,以“我”、“史铁生”、“丁一”三个人物同时或交叉出现,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结构,写到人和灵魂的对话,试图从不同层面或角度来理解人。它不单单是一本小说,更是一本充满哲理的生命历程,史铁生是在用这部小说来寻找生命,扣问灵魂。

谈起史铁生,自然绕不过他的名篇《我与地坛》。当年,自从失魂落魄的史铁生在母亲的注视之下摇着轮椅进入地坛后,地坛就与史铁生之间默默地构成了某种张力。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以前每次去北京,总要抽空到地坛去转转,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一个从未曾说出口的念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地坛里碰巧看见史铁生。实际上,史铁生生前已经很少去地坛了。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然而,地坛里坐在轮椅上读书的史铁生,那对在树丛中玩耍的兄妹,以及总是站在门口目送史铁生去地坛的母亲形象都已经永远定格在了读者的记忆中。


夕阳就要落山了,它熄灭着走下山,收尽苍凉残照。此时,它正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史铁生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他的拐杖。忽然,在某一处山洼里,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分不清是夕阳的余晖,还是朝阳的光芒中,史铁生复活了。他说:“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

“要是史铁生死了,并不就是我死了。”史铁生如是说:当有一种精神应对苦难的时候,我就复活了。

作者简介

崔立秋,河北日报文化新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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