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门至共青团路这一段过去叫估衣市街。“衣裳颠倒半非新,挈领提襟唱卖频。夏葛冬装随意买,不知初制是何人?”这是清代崔旭的一首诗,说的就是古代估衣行的经营场景。“估衣”是指“出售的旧衣服”,“估衣行”或者“估衣市”就是卖旧衣服的商铺。旧社会穷人买不起新衣服,只能从估衣行买旧衣服,既然是旧衣,成色新旧不一,价格浑然有别,并不明码标价,所以要“估衣”。估衣市街是济南市最早扩宽的街道。街上商铺林立,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路南篦子巷、剪子巷、火车票预售处,最西头是估衣市街邮电局,即现在的电报大楼。路北是中原百货商店、经文布店、北厚记酱园,在江家池街上的醴泉酱园,最往里是汇泉楼饭店,每一个商铺都是赫赫有名、名闻遐迩。 估衣市街东首有剪子巷和篦子巷,当年的繁荣是人们难以忘怀的。我曾经在我写的《东流水放船》中描绘过剪子巷的流水:“在济南的好多街巷里,比如西更道、东流水、剪子巷汩汩的泉水从石板缝里溢到路上,一不小心便会灌进你的鞋子里。人们从这里走过,总是要提着裤腿儿小心翼翼地迈着步,或者干脆脱掉鞋子打起赤脚,让清泠的泉水爽爽地拂着你的脚丫,给一份痛快淋漓的享受。每逢这时候,欢快的还是孩子们。他们会故意地把脚踩到水里,吧唧吧唧地踏着水来回跑,笑嘻嘻的脸上挂满了水珠儿……” 再往西,就是估衣市街邮电所。我曾经在《西门电报大楼的盛衰》一文中,介绍了当时的估衣市街邮电所写门楹联的事情,未拓宽之前,有一次该邮局职工书法家朱延慈先生直接挥笔在门楣上书写对联,引得四周的人驻足观看,将一条马路围得水泄不通。后来建电报大楼,电报大楼的西面是营业所,也就是人们去打电报或者打长途电话的地方。大门朝北,里面东西两侧是隔成一间间的电话间,玻璃门,在外面完全可以看见在里面打电话的人。而东面的那巨大的楼层,里面全是电器柜、接触器什么的,占据了大楼的三分之二还要多。每天去打长途电话的人,往往身在电话间,声音却穿越玻璃门在整个大厅里震荡,那种声嘶力竭的样子,今天仍然历历在目。现在手机的普遍使用,令电报大楼的昨日辉煌化为灰烬。 五龙潭成为公园后,江家池一并归入。汇泉楼饭庄也跟着渐行渐远渐无书了,黄河上已经没有了鲤鱼,没有了来源就没有了商机。 汇泉楼饭庄向南,路东是醴泉居酱园,首创于明朝末年,迄今已有近四百年历史。几百年来,该店因其独特的经营特色以及富有神韵的包装技巧,赢得了济南人的喜爱。醴泉居酿造的“二锅头”闻名遐迩,声名不低于北京的“二锅头”。醴泉居的三种精绝酱菜“水晶甘芦”“酱磨茄”和“酱苞瓜”更是老济南人常年风行的佐餐小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其独到的包装,一般散买用荷叶包装,翠绿如玉的荷叶外加红丝绒捆扎,赏心悦目,打开吃时一阵阵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的确是“别有一股滋味在鼻头”。如果买得多,则用精巧的柳条篓装好,雪白的柳条编成椭方形状,篓上贴一张大红的纸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草字,包装好了之后,再用白纸绳扎住,打一个双环莲花扣,提到手里,走到街上,完全是另外一种神气。社会主义改造时,“醴泉居”和“北厚记”合并,沿用的是“北厚记酱园”的名称。“醴泉居酱园”曾经的主人陈老师曾告诉我,醴泉居酱园之所以“酱菜好不怕巷子深”,秘密是该酱园的一切名品均受益于醴泉之水。醴泉,七十二名泉之一,醴即酒也。醴泉居建于醴泉之侧,取醴泉之水,犹如酿酒,饮之如甘饴,酿之胜酒曲,淹之别具风味,这才是醴泉居四百余年盛行不衰的根本原因。 济南的估衣市街也如天津的估衣市一样,充满了那么多传奇故事,并且融进了我们的生命和城市的历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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