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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沈浩波:诗歌就是身体

 置身于宁静 2022-01-18

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问自己为什么是天狼而不是云瓦。天狼的胜出是因为,他的诗好得更厚重。“上帝一定是个女人”,非常打动我,这首诗立场站得大,心灵境界高,质疑有深度,是那种硬碰硬往大里写的诗,是能见诗人心灵格局的诗。我们有时候别被“以小见大”这种话给骗了,如果你内心的境界、视野和格局不够,你的“小”就见不了“大”,见不了“大”的“小”,不就只剩下“小”了吗?只剩下一地鸡毛,鸡零狗碎;《岗位工》一诗中,把老李打咕噜写绝了:“喉咙里的涡轮,就呼呼飞转起来,如果用来发电,他就是世界能源之父”,太生动了!这可能是所有文学作品中写打咕噜写得最形象的,至少是之一。老天狼,真是老当益壮,诗写得结实,如同一身腱子肉的好汉。山东诗人,当有这种好汉气!

       

云瓦上个月就入选了三首,其实是四首,有一首非常棒的《排队》,被我错放到了王清让名下。在此一并向诗人王清让致歉,并感谢他第一时间给我们留言纠正。所以这个月这首《排队》就再选一遍,云瓦依然是三首。第一首《排队》体现诗人的同情与关切,处理得精到老练,第二首《经过一条小巷》写得精彩生动幽默,第三首《神奇》是一首非常棒的反讽佳作,写得尖锐!三首诗,体现了口语诗三种向度的特点。

       

诗人草屋是我从投稿里发现的,名字有些熟悉,但不知何许人,我印象中此前好像没有入选过磨铁读诗会的月选,这次竟直接入选三首,构成小辑,祝贺。

       

本月不少女诗人的作品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唐果、杨艳、苇欢、西娃、沙凯歌……。各有各的好,如果唐果和杨艳再多入选一首,月度女诗人到底是谁就又很难说了,她们各自入选的两首我都非常喜欢,都是先锋性很强,身体感很强的那种好。杨艳有点吃亏,因为我把她11月初的一首诗抢先收到上个月的月选里去了,否则她就是三首,就可以PK月度最佳。唐果这个月突然发狠似的发来了一大堆诗,一发狠,果然就好了,而且特别好!唐果的才华毫无问题,就是对自己狠不狠的问题,就是敢不敢让自己成为最好的女诗人的问题,就是能不能豁出去的问题,就是坚决不坚决的问题——只有解决了心灵和精神的问题,把自己身体里的凌厉释放出来,她的才华才能变成一把刀!

       

很遗憾,西娃新疆行中最好的一首我没敢选进来,那是一首只能留在抽屉里的杰作,我向写出那样一首诗的西娃致敬,每一个好诗人,都应该有一些藏在抽屉里的诗。西娃的诗,题材感和内容感都特别好,亦有大的格局和高的境界,但我还是要提个小意见:语言的精纯度不够,导致诗本身的纯度降低。不能只有大诗人的心,还得有大诗人的手艺。苇欢入选了四首,首首精纯,技艺精湛,亦都是心灵之诗,晶莹剔透。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沙凯歌成为月度最佳女诗人,沙凯歌的诗,一旦内容单薄,就会放大其粗糙,沦为简陋,但一旦有了真内容,就又立刻显得更有力量和冲击力,比如这首《深圳爱情》。而《想起午餐就有点发愁》,写得精彩极了。最打动我的还是《屈指可数中的唯一》,我从未见过有人写出过这种表达,这是独属于沙凯歌的诗,别人写不出来,这种来自生命和身体的最敏感的感受,奇特、神秘而富有冲击力。

        

本月,贾薇、何小竹、胡锵、图雅、莲心儿、张航、易志刚等诗人都在不同美学向度上,贡献了重要的当代诗歌单首杰作。很多年轻诗人可能已经不太熟悉贾薇了,普及一下——90年代最好的女诗人,没有之一。很高兴读到张航(不知来历,我在《泉》的月选里读到的,杨艳选发)的《直回来》,中国有那么多同性恋者,却没有几个真正的同性恋诗人,这是文明的缺失,也是中国当代诗歌的缺失。这首《直回来》,诗本身写得也很棒,非常真实的身体感!

      

莲心儿在《没有看到和我一样开电动轮椅的人》一诗中,几乎是在呐喊,“难道他们这边没有残疾人:不可能!”每一具有鲜活心灵的身体都应该有与之匹配的伟大诗歌!所以胡锵在轮椅上独看一排排天空,一排排夕阳;所以莲心儿才如此愤怒地质问;所以张航告诉我们,看见裸男,他还是会勃起;所以冯青春对着自己咆哮,你真是枉为鞋匠;所以唐果觉得,太阳是烤肉味儿的;所以何小竹说,“我用昨天的鸡汤,煮了今天的白菜,太好吃了”;所以伊沙把侯马爱吹牛写得那么生动传神;所以天狼听到打咕噜的老李,喉咙里的涡轮,呼呼飞转;所以沙凯歌想抱着一个不男不女,可男可女,既男既女的诗人亲吻、做爱、痛哭一场!正如我本月所写的一首诗的标题——诗歌就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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