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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章成 || 父 亲

 艺笋 2022-01-19


父 亲

小冯


父亲冯治卿,一九三六年出生于河南省洛宁县景阳镇西山底村。
他小时候我爷爷害了连疮腿,干不了重活,地里的活便都落在我奶奶的肩上。作为家里的长子,父亲从小就开始帮助奶奶干活,四岁他就开始放牛;十一岁就学会了犁地耙地;农闲的时候,父亲每星期上山拾六担柴禾,挑到赵村、王范去卖,换回一些钱贴补家用;一次,他用一担柴禾换了一支钢笔,高兴心花怒放。当时父亲的理想是买一挂大马车,把家里置办得富富裕裕,不再让爷爷奶奶辛苦劳累。
由于家里缺乏劳力,爷奶张罗着十二岁便给父亲娶了一个童养媳。童养媳非常勤快,性格也很要强,父亲很喜欢这个能干的“姐姐”,她给我奶奶分担了家务。可是,新中国妇女解放,提倡婚姻自由,这个大姐姐便与小丈夫解除了婚约,嫁给了她们村子里的一个青年。因为那段短暂的封建包办婚姻,给我父亲的心理上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父亲十几岁才开始上学,断断续续,二十岁考上了洛阳工学院,成为山区飞出来的金凤凰。好事成双,就在那年冬天,母亲生下了我。只可惜父子天各一方,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我小时候也和其他所有的孩子一样健康活泼,聪明可爱。六七岁就跟着爷爷上山种地放牛,是一个名其实的放牛娃。
1960年父亲毕业,分配到新乡市前进机械厂工作。父亲是新中国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充满了建设国家的积极热情和干劲!他做过厂副业队会计,与赶马车的师傅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做过四清工作组组长,勇敢揭发了一些领导干部的贪占行为。父亲还当过仓库保管员,他以厂为家,吃住都在仓库里。父亲还和同事杨超林组织了一个放映队,父亲负责刻版蜡印门票,卖票筹钱,杨伯伯负责放映,租赁电影拷贝,每星期天在大礼堂里播放《上甘岭》《英雄儿女》等电影,丰富了本厂职工和周围群众的文化生活。由于父亲工作热情突出,1965年被评为新乡市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
后来,父亲又从供销科调到技术科,接受了厂领导派遣他组建电镀、热处理车间的新任务。父亲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和电镀、热处理专业不对口,但他硬是通过参观学习,购买机器设备,先后成功组建起电镀、热处理车间,并且培训出一批技术工人上岗操作,圆满地完成了厂领导布置的任务。
正当父亲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他却由于我的拖累而止步不前。
父亲积极的从事工作,为了大家却忽略了对小家庭的维护。说不清为什么,我娘非要和父亲闹离婚,并且把我带到了在湖北汉口工作的外爷那里。丢下我,她竟然改嫁到湖北省黄陂县一个只有三排房,十来户人家,四周都是池塘稻田的江北水乡。
我在汉口没有户口上不了学,外爷只好把我送到我娘那儿去上学读书。谁成想,我在那儿只住了一年时间,就先后患了两场大病,每次都是送到外爷张席儒那儿治疗,真是为难了我的外爷。
1965年秋天,我因第一颈椎骨错骨住进武汉协和医院。外爷发电报告诉我的父亲,父亲千里迢迢的赶到武汉看望我,并且决定把我接回河南新乡亲自抚养。外婆陪护我在协和医院住院治疗半个月,我的颈椎经过牵引复位后,从头顶至胸部打石膏固定住脖子出院。我就是这样戴着一副“盔甲”来新乡投靠父亲,父亲无条件的收养了我。
我来到新乡以后,父亲经常带我去“省三院”检查身体,半年后去下石膏,我又成为健康活泼的孩子。父亲亲自为我理发,亲手为我裁剪衣服,带我去公园玩耍,使我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时光。
随着父亲接受了新的调令,开始频繁地出差参观学习,购买机器设备,顾不上照顾我了,他就经常把我送回老家去上学读书,让我像燕子一样在两地飞来飞去。我没有母亲关怀,又常常见不到父亲,奶奶早逝,爷爷和叔叔可怜我,都舍不得管教我,使我长时间处在无人管无人问的境地。孤独、懦弱、自闭、不愿活动,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等到热处理车间投产以后,父亲再次把我从老家接回新乡,却发现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浑身发僵,踮着脚尖走路。从此以后,父亲便抗命不遵,再也不接受任何外出任务,坚持留在他创建的热处理车间,除了制作工艺以外,不坐办公室,心甘情愿的“以干代工”,和职工一起干活,一起倒中夜班,以便腾出白天的时间照顾我,带我去看病。也从此改变了父亲的命运。
起初,医生按风湿类风湿治疗,久治不愈。直到浑身僵硬了,才被确诊为强直性脊柱炎。因为过量服用强的松、可的松等激素药,造成双侧股骨头坏死,于1975年年底失去了站立行走能力,成为一级肢体残疾人。在我丧失了自理生活能力以后,父亲天天为我端茶送饭、倒屎倒尿,不离不弃,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父亲不甘心,曾经带我去洪湖、上海、南昌等地就诊,均无功而返。直到确诊我的股骨头与髋关节融合,关节间隙消失骨化,他老人家才彻底打消了治愈我的念头。


1990年春节期间,父亲偶然遇见一个长得十分聪明伶俐,却因双腿痿软,小便失禁而被亲生父母遗弃的三岁病残孤儿,他同情孩子的不幸遭遇,就把他带回家来,并以我的名义收养了他,给他取名叫“新童"。父亲带新童去医院检查治疗,才知道他是因为腰部开刀造成的后遗症,治不了了。从此以后,父亲天天为新童把屎把尿,清洗他尿湿的衣裤被褥,半年下来,人就累瘦了许多。在邻里同事的劝说下,父亲把新童带到福利院问人家能不能接收,谁知孩子担心爷爷不要他了,一回来就吓成了软面条,双腿站不起来了,父亲为他治疗了数年,才是他能够摇摇晃晃的走路,扶着东西才能站住,因此再也不提送他走的事了。
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1994年8月,我开始坐着手摇车在街头卖报谋生,父亲天天准备好饭菜,是我的坚强后盾。当政府给我安放了一个报刊亭后,父亲又成了我的采购员,天天跑十多里地去报刊零售公司为我批发报纸杂志,才使我能够正常的营业。随着年龄的增大,父亲渐渐的体力不支,无法正常的料理我们的日常生活了;我们祖孙三人只经营了八年报刊亭,结果就迎来了一场沉重的灾难。
2006年冬天,新童忽然身患重病;2007年元月,我也不慎烧伤了双腿。年过古稀的老父亲拼命的拯救我和新童两个伤病的残疾人,终因年迈体衰、独木难支,不仅未能治好我俩的伤、病,还把他老人家的身心都给拖垮了。
在我们的生活陷入困境的时候,我曾经写信求助政府安置我们祖孙三人。社区、办事处领导对我的申请非常重视,向上面反映后,很快就得到答复说“福利院同意收养你们祖孙三人,条件是交出你父亲的退休金和住房”。这是一件多么好而划算的事情啊!可是,年迈糊涂的父亲就是想不通(不肯交房子),因而失去了入住福利院的天赐良机。
为了保住养子的生命,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我决定先把新童交给福利院收养,却遭到父亲的极力反对。拖了大半年,他最终才同意我与新童解除了收养关系,由民政部门于2010年元月,把新童安置到新乡市社会福利院。
可是,父亲和我的生活仍然没有着落。为了照顾父亲,我开始坐着凳子挪到厨房去做饭。由于骨盆变形,腿伤未愈,仅仅坚持了半年多,我就又卧床不起了;致使父亲更加的恐惧紧张,又开始上街买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苦度时光。
没办法,我又申请入住福利院。上面解释说:你有父亲监护,你父亲有退休金住房,你俩都不符合福利院的收养条件;至于你和你父亲都需要照顾怎么办,还找不到相关政策。福利院收养三无人员,只有采取变通的方法,让你父亲上交住房和退休金,才能够安置你们。然而,我父亲死活都不肯交出他唯一的财产(房子),我也做不了他的主,要求先住进去再交房,答复是没有先例,问题始终无法解决。
东干道办事处与和平北社区的领导想把我们安置在辖区内的养老院里,我父亲也不同意;他非要去八一路当时挨着福利院的老年公寓,好天天看见他的义孙。然而,老年公寓因为我父亲年迈糊涂,又没有监护人,还要带上残疾儿子而不敢收留。社区、办事处对此也鞭长莫及!
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多亏了曾经帮助我办报亭的邓清亮同志伸出援手,联系我和父亲于2012年元月住进了当时既收养老人,也收养残疾人的爱心枫乐园敬老院,才使父亲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享受了两年被护工伺候的生活,便于2014年元月19日逝世了。
父亲因为不肯交房子而未能入住福利院,未能享受福利院的护理待遇。但是,他却用自己的工资和退休养老金,独自抚养我49年,亲手伺候我37年,并且以我的名义收养残疾孤儿“新童”,将近20年。父亲始终对自己的残疾孩儿不离不弃,坚守着做父亲的神圣职责,直到耗尽他的全部心血为止。父亲为我和新童花掉了他的全部收入,临终时只给我留下了肆仟伍佰元(4500元)和一套旧房子。
父亲病危时,我无法亲自护理他,是我的堂妹春玲和她的爱人邢伟峰从郑州赶到新乡护理伯伯,并和她在洛宁的弟弟一起帮助料理了我父亲的后事。为了感激堂妹夫妇的及时相助,我听从她们的建议,把父亲的房子以肆万元卖给了当时失去房子,一家四口靠租房居住的堂弟春安,使他们能够来到城市发展。
假如父亲的在天之灵知道儿子没有违背他的心愿,让他的晚辈仍然住在他的房子里,他也许会感到欣慰吧!
父亲去世后,我领到了社保局发的丧葬抚恤金伍万多元,加上父亲的房钱和我卖报的两万元积蓄。以及政府发放的基本生活保障,使我能够继续在养老院里交纳生活护理费,并坐着手摇车上街办事,在大家的帮助下领取低保,购买医疗、生活用品等等。使我能够靠着政府扶持和父亲的遗产,又在养老院里“独立”生活了六年半时间,然后被安置到新乡市社会福利中心。
如果父亲知道在他离世后,孩儿仍然可以在政府的扶持下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也会含笑九泉吧!


在父亲的晚年,由于我们的选择错误,未能及时入住社会福利院,早点解除父亲的生活负担;生活的重压,曾经使他惊恐不安。直到住进了爱心枫乐园敬老院以后,才使我父亲彻底放下了生活的重担。
父亲勤劳一生,在他刚刚入住敬老院的时候,他拒绝护工服务,每天打开水,盛饭端饭,打扫居室卫生都是父亲亲自做。可是,由于生活压力忽然消失,活动空间缩小,加上运动量骤减,使父亲的双腿肌肉迅速萎缩,半年后就支撑不住他那高大的身躯,再也站不起来了。
幸亏新来了一名热情开朗的服务员张全叶师傅,在她的耐心开导下,我父亲逐渐从起初的恐惧不安中解脱出来,心情变得平和了,也乐意接受护工的照顾了。
在父亲适应了敬老院的生活,情绪稳定以后,他开始给我讲述一些他的亲身经历。
父亲十多岁的时候,就曾经帮助朋友荣宣荣肖兄妹的姐姐(一位红军家属)耕种土地,收割庄稼数年。
参加工作后,一次陪同科长到翻沙车间视察时,遇见冶铁炉漏喷铁浆,他迅速调好砂浆冲上去堵住了漏洞,避免了事故的发生,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父亲工作能力强。他在供销科时,凡是科长采购不到的材料,让他去都能够办到。在技术科,他完成了电、热处理建设。
老厂长李子升很器重我的父亲。在文革初期,李厂长被调到鲁山县的三线兵工厂任职,他打算把杨超林和我父亲一起带过去,父亲却由于我来新乡投靠他,而未去成。
改革开放初期,新乡向轻工业城市转型,“前进机械厂"被改造成了纺织厂,许多有技术的干部职工和机器设备都被分流到其他国营企业。
当时,离老厂不远的新乡市钢管厂(后改名为钢厂)正好需要热处理,于是就腾出一间厂房,把老厂的热处理设备和技术人员都接收了过来。而该厂的党支部书记,恰好就是父亲的老厂长李子升。
调动前,李书记找我父亲谈话,准备把机修车间交给他管理。父亲说“我要照看孩子,没有精力管理车间,请您把热处理交给我,我会尽力把它搞好。”于是,李书记就让他负责热处理工作,并且在厂家属院里安置了一间向阳的房子,让父亲把我接过来居住,使他可以一边照顾我,一边安心的工作。
随后,父亲就把老同事王玉新,赵承颐叔叔带到了钢管厂,并选择了四名新学员组成热处理班组,自己兼任班组长。热处理的主要工作,是先把翻沙车间加工的金属部件,通过第一次热处理,是机修车间可以用车床把毛坯加工成标准件,然后再次热处理让金属内部结构转化,经过淬火使标准件表面坚硬耐磨,提高使用寿命。
钢管厂轧钢的主要部件是轧辊,而轧辊以前都是从上海购买的。父亲通过努力,是本厂生产的轧辊经过对比试验,完全达到了上海轧辊的质量标准,不辱使命!


父亲很敬业。热处理用电炉加热、保温活件或用水箱油箱淬火的过程中,时常会出现一些徒弟们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父亲在不当班的时候,无论是中班夜班任何时间,只要徒弟来叫,他披上衣服就去解决问题,毫不拖延。父亲除了请假带我到外地看病以外,从来没有因为家务事而影响过工作。
我们搬到钢管厂以后,老厂的房子就空着没人居住。后来纺织厂分房,管房的人听说我父亲和申请分房的蔺世才是患难之交,就故意把我家的那间房子分给了蔺大伯。蔺大伯不肯占朋友的房子,纺织厂就停发他的工资,用此等方法逼着我们交房。于是,父亲就把钥匙亲手交给了蔺世才大哥,解除了他们尴尬的处境。
1990年春节,父亲去蔺大哥家拜年,居然在我们曾经居住过的这个“家"里,遇见了他们从车站捡到的天资聪颖的三岁残疾孤儿“新童”,让我们收养了他将近20年,这究竟是不是天意?!
父亲与世无争,在老厂时,有一次遇上两人争一个升级名额,父亲就把升级的机会让给了同事。在新厂,每当厂里发放职工福利,父亲都仅组员先领,最后一个归自己。其中一次发煤气炉,父亲领到的煤气灶就是次品。
他还时常接济沿街乞讨的人;尤其是一个在火车站附近靠拉二胡谋生的盲人,父亲每年春节前都会去给他送钱或衣物。
在此,我想顺便说一说我们家里的一些事情。
记得我爷爷名叫冯书贵,心地善良,为人厚道。他非常崇拜文化人,因此坚持供应自己的子女上学读书,把我父亲培养成了国家干部,工程技术人员;把我二叔培养成了大队干部,先后担任过西山底村的民办教师、大队会计、保管、副大队长和竹园管理员等职;他哥俩从不贪占公家的财物,是我爷爷一生的骄傲!只是我三叔的意外患病和四叔的不思长进,成为爷爷心里抹不去的伤痕。
六零年父亲刚参加工作时,就开始给患精神分裂症的三弟看病,欠了厂里一屁股债。就这他还是挤出一些钱寄给我爷爷奶奶,引起我母亲的不满。我二叔、四叔结婚和我姑姑出嫁时,都是我父亲出钱帮助办理的,使我爷爷很少做难。
父亲在农闲的时候,还时常接我爷爷奶奶来新乡住。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人送来一只小鸟让我玩,爷爷发现了,就对我说:“让我看看'喜虫’会不会飞。"他站在窗口,把'喜虫`放在手心里,轻轻向上扬了扬,小麻雀就张开翅膀飞走了。
我奶奶来新乡时,曾经在二中市场买了一个用荆条编的大提篮;那个提篮非常结实耐用,使我们使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新乡夏收比豫西早,爷爷奶奶都闲不住,听说附近的农村开始割麦,他们就拿着提篮或布袋跑到地里去拾麦子,把拾到的上百斤麦子都送给了父亲的同事(当时我们吃食堂),他们就赶回老家去抢收麦子去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我奶奶和三叔去世以后,我爷爷决定把他的八间房子分给其余三个儿子。爷爷蒸了一锅粉蒸肉待客,把我舅爷和族长、小队长邀请到家里做见证人。
爷爷说:“老四住下屋,就把下屋的两间瓦房分给他,另外一间过道作为全家的出入门户;老二住西屋,西屋的两间草房就给他;我住的上屋三间瓦房,两间给老大,一间给老三;由于老大对老三付出了很多,老三的一间也归老大所有。”
二叔和四叔都没有意见,只有父亲说“我在新乡工作,不需要家里的房子;二弟义卿孩子多,把上屋房分给他们住吧。”我爷爷不依,他说:“你是我的长子,对这个家贡献最大,上屋房必须由你继承!”
这样一来,二叔就显得比较吃亏,爷爷提出把胡洞北边园子的四间空地划归二叔所有;父亲和四叔都表示同意,在见证人的监督下写了文书,兄弟三人就这样不争不吵,和和睦睦的继承了爷爷的家产。
上屋房名义上归我父亲所有,父亲却始终没有据为己有。先是由爷爷守护到1975年去世,随后让二叔住了进去;等到二叔八几年盖了新房搬到了西坡,上屋房又让给了四叔(因为下屋漏雨),直到四叔去世,房屋倒塌为止。
父亲不仅为我三叔治病,把房子让给了四叔,他还对二叔和侄子们都有很多帮助,这里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总之,父亲的诚实、善良、正直、大方,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父亲在爱心枫乐园敬老院里和我同吃同住,朝夕相伴的最后节段,还给我透露了三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交代了我三叔玉卿的患病之谜。
原来,爷爷有个本家叔叔冯松礼是俺村的进步乡绅,抗战时期他让两个儿子振武、振生都随八路打鬼子去了。结果老大振武一去没有回来;老二振生一直在部队和地方从事文职工作,据说曾经做过省委书记胡立教的秘书。
老爷冯松礼见我爷爷膝下有四子一女,个个长得五官端正、聪明伶俐。他便要求侄儿把我三叔玉卿过继给他的长子振武,给他的长门延续香火。我爷爷敬重这位叔叔在村里乡里有名望,就同意让玉卿做了叔叔冯松礼的长房长孙。
我三叔过继给人家以后,确实在他爷爷冯松礼的教导下,很快就学到了许多文化知识,使老人家更加喜欢他。然而谁也预料不到,三叔玉卿的灵动受宠,却遭到了冯松礼女儿的忌恨;她暗自欺负我年幼的三叔,用硬物敲打三叔的头部,使他的大脑受到了永久伤害。三叔患上了“魔症”,常常乱跑,使冯松礼老爷难以应付。于是,我爷爷就把玉卿接回家来亲自抚养调理,一是不再烦劳年迈的叔叔,二是避免他再次遭受“姑姑"的伤害。可是,虽然爷爷和父亲都为三叔费尽了心,最终还是没有治好他的“魔症"。
原来三叔的精神分裂症是这么得来的。记得三叔一犯病就胡言乱语,到处乱跑,害得全家人四下里去寻找,有时过几天才能够找回来。不犯病时,三叔很懂事儿,常常后悔给家人带来了麻烦;他让大哥用竹蔑儿编了一个特大号挎篓,常常去地里拾柴禾,弥补他的“过错”。
三叔比我大十二岁,在我小的时候,三叔对我最亲近。三叔曾经给我演示过书法和绘画,他写的字清秀漂逸;他画的画“岳飞枪挑小梁王”栩栩如生,我至今仍有印象。三叔常常喊“我是李白!我是李白!”他的才华深深地影响了我,使我耳濡目染,从小就热爱文学,长大后立志继承他的遗愿!
第二件事是关于我的报刊亭。
我一直认为报刊亭是我自己努力跑成的,是市规划局一对一帮扶的结果。
可是,当父亲说出当年给我批报刊亭的邮政局局长,原来是他老厂的顶头上司一一技术科科长赵福贤时,我才知道了其中的真相。我为未能亲自向赵局长说声谢谢而感到遗憾!
第三件事与我的命运有关。
我曾经问父亲,我是冯家的长房长孙,您怎么舍得让我妈把我带走?
父亲说:“那时咱那儿生活艰苦,加上你三叔的病让你妈害怕,她想出来。我当时刚刚参加工作,想做点成绩再带她出来。可你妈却等不及,她听信算命先生说我“克妻克子”,就闹着要和我离婚,去汉口投靠你外爷。当年你大娘和我闹离婚,你妈又和我闹离婚,使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克妻克子?你外爷在汉口工作,汉口是个大城市,当时就有'紧走慢走,三天走不出汉口’的说法。你外爷曾经资助过我,对我有恩,他身边没有儿子,你妈想让你去给外爷续香火,我就同意了。我想你跟你娘到那儿也吃不了苦,受不了罪,谁成想会是这样!"
父亲对此愧疚一生,后悔莫及。
七零年,父亲也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但很快就结束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续弦,再也不愿牵累别人。他一心一意的独自抚养着我,带我四处求医问药,为我做饭洗衣倒便盆,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把他的大半辈子心血都浇筑在了我的身上。 
父亲把孤独、苦闷、内疚都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对我吐露过。我在他的精心呵护下,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忧无虑,乐观向上的幸福生活……


【作者简介】
冯章成,微信昵称小冯,出生于河南省洛宁县景阳镇,现住在新乡市社会福利院。从小喜爱文学作品,有诗文集《感恩》一书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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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来治(河南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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