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一年末了,又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过年了。只可惜今年疫情未了,有太多身在异乡的人没法回家与家人团聚,想来真是令人伤感。 毕竟这是中华民族历来最看重的节日。在这一点上,寒门小户与高门大户是一样的,都是尽己所能把节日过得热闹喜庆。 《红楼梦》里的贾府自然不会例外。 这一年过年,特别是除夕和元宵两个节点,贾府的活动搞得很隆重,极显大家气象。本文专门来说说元宵那天晚上一段“听书”的事。 那晚,贾府安排了吃酒看戏,贾母是位仁慈长者,体恤那些唱戏的孩子们,让他们歇一歇,吃些“滚汤滚菜”“各色果子元宵”再唱。这中间,就安排了两个经常来府里的女先生儿来说书。 贾母征求了李婶和薛姨妈的意见后,问两位女先生有什么新书可以听,她们回答说有一段讲残唐五代故事的新书叫《凤求鸾》。 我们不妨把它理解为一部偶像剧。 贾母却并不急着听,而是说“这一个名字倒好,不知因什么起的”,要她们“先大概说说原故,若好再说”。 我觉得从不急着听,而要说书人说说该书的梗概,一者表明老太太是内行人,不一听到是“新书”就先听为快,而要先了解到底说的是什么内容后再判断值不值得听;二者也表明老太太虽在说“名字倒好”,但估计并非认为好在“有新意”上,而是好在寓意上(凤凰和鸣,合乎节日气氛),至于内容好不好,恐怕她是已经有了怀疑的。 于是女先生依命介绍了该书的梗概,原来说的是残唐之时,一位曾做过两朝宰辅的乡绅王忠之子王熙凤(重名凤姐,引发“笑果”,此处不表),上京赶考,途中遇雨,恰好避到李姓乡绅的庄上,却正好是他家的世交。那位李员外膝下只有一女,名叫雏鸾…… 女先生的故事只介绍到这里,贾母就叫她们“不用说”了,她已经“猜着了,自然是这王熙凤要求这雏鸾小姐为妻”。 说实话,听至此处,书里书外的人估计都猜着了,或者,甚至这都不算“猜”,而是直接摆在眼前的。所以贾母“猜”出故事的情节和结局并不奇怪,但是她对此所持有的批评态度却并非所有人都有,或者都能这样说出来的。 她表达了三方面的批评态度:一是自相矛盾, 二是不符实际,三是编故事的动机不纯。王熙凤合称之为“掰谎记”。 先看第一点,自相矛盾。贾母说:
她说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专在“才子佳人”上做文章,没趣是肯定的,但这还是“俗套”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个“套子”本身就不能自洽。因为出身“书香门第”“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的“绝代佳人”,只要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就把父母、书礼都忘了,哪里还算得上是“佳人”呢?“才子”也是一样道理。 言下之意,这类“佳人才子”跟“满口里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其实是一样的,充满矛盾的。用贾母的话来说是“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 当然,贾母的话也有“封建”嫌疑,反对自由恋爱嘛! 这个我们还是要把时与事对应起来考虑;反正既然是标榜为那个时代的“佳人才子”,就要符合那个时代对“佳人才子”的要求,而不能“是其名而非其实”。如果在那个时代下,哪一部书爽爽快快写了“去他妈的佳人才子”,那倒成了叛逆之书,有了革新意义了,因为那就不是“矛盾”,而是“对抗”了。 躲在“佳人才子”框架下,做佳人才子不当为之事,那就无怪贾母批评了。 放到现在,也一样是要批评的。比如顶着“优质偶像”的名头,做用“下半身思考”的事。
再看第二点,不符实际。贾母说:
老太太指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世宦书香大家”肯定人口不少,即便“告老还家”,也不至于会到只有“一个小姐一个丫鬟”的地步。 她是以自身从小到老在史、贾两府所体验的情况来对位思考的,证明那故事是瞎编的,比如说像“三春”、黛玉这样的姐妹,有哪个不是“奶母丫鬟”好几个?便是邢岫烟这样临时借住算不上大家小姐的,贾府也给安排有小丫鬟呢。 当然,编书的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复贾母,那是为了戏剧冲突的需要,是为了突出主线。但不管怎么解释,如果把故事对应到现实,这两不相符的问题就会使故事仅剩下无聊消遣之用。 放到现在,这类艺术作品前些年来其实也不少的,不过从今年火爆的一些剧集来看,已经越来越明显地向贴合现实的方向发展,比如《觉醒年代》《乔家的儿女》《小敏家》《开端》等等,就是说,不再“提纯”,而是“还原”。 更真实,才能更动人。
再看第三点,编故事的动机不纯。贾母说:
她认为,之所以会有这样既自相矛盾又不符实际的书编出来,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嫉妒”,二是因为“幻想”。 老太太尽管没有读过很多书,但确实很有见地。当然,以个人愚见,应该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渔利”。 编这些故事的人,可不就是为了让那些嫉妒人家富贵的、幻想能有偶遇佳人的人们能够为它买单? 这其实是古今一致的。 如今不也有太多人明知是“毒鸡汤”也喝个不休么?明知剧情狗血“有百虚而无一实”却仍花钱充会员追剧一洒“感同身受之泪”么? 贾母的结论是,“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丫头们也不懂这些话”。我觉得值得参考。单是消遣取乐那也罢了,信以为真那可就麻烦了。 对此,朋友们怎么想呢?欢迎讨论! 点个在看你最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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