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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边款 | 老赵遇到小赵,老吴遇到小吴和小小吴

 聽雨軒sjh 2022-01-19

今天是20210119日,星期
这是“江豪旭篆刻”第70篇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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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如果把印章的印面比作红花的话,那么边款就相当于是绿叶。一方印章如果没有边款,就像一朵红花没有绿叶相衬,自然是美中不足。我看一个人的印,喜欢先看他的边款,我会仔细看他的字刻得是否美观,章法安排得是否巧妙,边款语言组织得是否文雅,一圈看下来,对他的创作水平及综合能力就基本有数了!纵观文人篆刻史,那些真正的篆刻大家,无一不是边款的高手。让我们一起爱上边款!

老赵遇到小赵,老吴遇到小吴和小小吴



我们在翻阅明清篆刻家印谱时,会发现有一部分印虽然落有边款,却并非原作者所刻,而是后人所补的观款或鉴定款。原作者之所以不署款,原因有很多种,有可能是不喜欢刻边款,也有可能是着急用而来不及刻边款,也有可能是印主自己不要款。不管什么原因不落款,这种印一旦流落到坊间,被磨掉的概率是很大的。遇到识货的主儿,当然会视如拱璧,但如果遇到不识货的主儿,管你是老赵还是小赵,老吴还是小吴,三下五除二把印给磨了,你说找谁说理去?

今天说的这三方印,作者都没有署款,幸运的是,它们后来遇到的人,不仅非常识货,而且还是本家人,说他们是自己人一点都不为过。所以,这些印非但没有被磨掉,而且还被恭恭敬敬地补上了观款,成为了印坛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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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寿花馆(赵之谦刻)

这是赵之谦所刻朱文印“灵寿花馆”,这方印的篆法很有特色,四个字全由直线或斜线组成,一条弧笔都没有,显得异常刚健挺拔,而且字与字之间的笔画自然搭接,融为一体,凝聚力很强,个人感觉“花”字平行斜笔过多,稍显雷同,算是美中不足吧。这是赵之谦为朋友沈树镛(字均初)所刻,缘何没有署款,未能得知。这方印在民国的时候流落到了张鲁盦的手上,张鲁盦在篆刻上天赋一般,但在企业经营和金石收藏方面却颇有建树。他买到这方印后,自己不敢轻易补款,而是找到了自己的老师赵叔孺。赵叔孺一看这方印,喜出望外,这可是咱本家先贤老赵同志的篆刻啊!为这样的印补款,岂止是难得,简直是千载难逢,怎能错过?经过一番思忖,小赵同志很快就把边款刻好了,全文如下:

“灵寿华馆”家㧑尗为沈均初内翰所刻也,当时未署款,今为鲁盦所得,属余志之,俾后之览者知所宝贵焉。丙子冬,叔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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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寿花馆”边款(赵叔孺刻)

赵叔孺的补款把这方印的前世今生都交待得很清楚,而且款字结体和刀法完全模仿赵之谦,形神兼备,直可乱真。特别要提的是,他在“㧑尗”二字前面加了一个“家”字,以示亲近,傲娇之情溢于言表。张鲁盦仙逝之后,他的家属把这方印连同其它珍贵藏品一起捐给了西泠印社。对于这方印来说,由这样的专业机构保管收藏,应该说是一个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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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言(吴让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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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诚私印(吴让之刻)

吴让之刻的这两方印其实是一对组印,印主乃是包世臣的长子包诚(字兴言)。包世臣是吴让之的书法老师,给老师的儿子刻印,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从印蜕来看,吴让之确实是非常用心创作这两方印的。朱文印“兴言”,宽边细文,小篆直接入印,字形舒展灵动,线条圆转修长,章法上疏密对比极为强列。白文印“包诚私印”是擬汉的神作,字形端正,笔画方直,线条厚重朴茂,气象骏迈,从中可见吴让之的汉印功底。这对组印老吴并没有署款,几十年后,它们辗转到了小吴吴昌硕的手中。吴昌硕本来就是吴让之的骨灰级铁粉,岂能错过在边款上给偶然点赞和致敬的机会,于是他带着非常自豪的心情从容地补上了顶款:

后学安吉吴昌硕拜观,为攘翁署款,戊午初夏(“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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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言”顶款(吴昌硕刻)


此为吾家晚学生得意作也,缶道人。(“包诚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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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诚私印”顶款(吴昌硕刻)

在偶像老吴面前,吴昌硕称自己为后学,绝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敬仰。众所周知,“晚学生”是吴让之晚年的自嘲别号,吴昌硕补款时在“晚学生”前面特别加上了“吾家”二字,显得异常亲近。

吴昌硕的儿子小小吴吴涵(号臧堪)也是一位篆刻家,他看老爹都给偶像点赞了,自己不点赞好象说不过去,于是又在侧边补了一下款:

二石刻均为攘老杰作,家君时训示其用刀之法,臧堪谨注(“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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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言”侧款(吴涵刻)

家君为署款时,臧堪侍刻(“包诚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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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诚私印”侧款(吴涵刻)

吴涵说老爹经常拿这两方印出来给他讲解刀法,这话说得很招人恨啊。你想啊,吴昌硕自己就是篆刻大师,他又拿着自己偶像即另一位篆刻大师的篆刻原石,给自己的儿子亲自讲解刀法,这种福气天下几人能有?看来学篆刻也得拼爹啊。如果印刻得不好,除了刀不好、石头不好等理由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借口,就是:爹不够好!

历史总是很有趣,老赵遇到小赵,老吴遇到小吴和小小吴,它们的邂逅,给我们留下了一段美好的故事。在我看来,这样的遇见看似非常偶然,其实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何尝不是一种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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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豪旭(庵角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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