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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饥饿日子里,我们幸亏遇见了这些野味

 夏德明 2022-01-19
~~热爱家园,拒绝野味~~

饥饿岁月,本是生无可恋。

幸亏遇见了一些野味——上天恩赐的“荤”,让我们品尝鲜美,进而对未来充满梦想。

当我们老了,有了自己的故事,就更加念念不忘这些野味。

1

坡兔子

坡兔子即“在坡里的兔子”,即野兔。

供销社只收活的兔子。“家兔子”养了换钱。野兔桀骜不驯,宁死不屈,养不活,只能靠捕捉了,到手的基本也都是死兔子了。

野兔很狡猾,“狡兔三窟”“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再狡猾也有愚蠢的地方。野兔下山上山,上坡下坡,只走一条老路,而不是你想象中的漫山遍野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猎手识得兔路,便设下埋伏,如下铁夹子,埋绳套,后来还有用电击。
出色的猎手是不会用这些下三滥阴招的,他喜欢用猎枪。

某年我和父母在野外干活,路过一个熟识的扛枪猎人。我撂挑子,死活不干活了,非得跟他上山打猎。
猎手教我如何开枪:不打卧着的兔子,得让它跑起来;一般照着它头部半米远处开枪;它受伤了,你得跟着它跑一会。

我如实照办,“砰~~”一枪,兔子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真是红泥崖的兔子。


它和萝卜是绝配。萝卜切成大块,待兔肉九分熟再放入锅中。吃起来,萝卜也极为鲜美;野兔肉更是登峰造极的肉香。
外国人是一群朝巴,吃我们出口的又腥又臊的家兔子。村民这样说。

如今,坡兔子已成为保护动物,它们在坡里优哉游哉的,应该感谢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吧。

2

河鱼子


少时见“鱼”眼开,最喜浑水摸鱼。既解馋,又有趣。只要别耽误拾草、干活(学习是不在其中的),多数父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水库是不敢涉足的,只能流连在村边沟渠、池塘。

各种各样鱼都有,鲶鱼,黑鱼,白条鱼,鲫鱼,鲤鱼,草鱼,鲢鱼,等等。

大鱼上锅炖,小鱼上锅煎。小鱼煎着煎着,就零零散散的了,但味道还是很美妙的。

至于泥鳅,是用来喂鸭子的。如今,到成了鱼中的黄金,据说滋阴壮阳刚刚的厉害。

潮白河有一种鱼是贡品,我们称“山菜鱼”——山菜茂盛期这种鱼大量繁殖。约手指长短;若离地一米,掉在地上便碎了;阳光暴晒,便化了。其肉又细又嫩,入口鲜美无比。

3

蚂蚱


孩童跌到了,大人赶紧转移注意力,安慰和调侃:“捉到了没?”指的是蚂蚱。

《守财奴》一句:老头儿身子一纵,扑上梳妆匣,好似一头老虎扑上一个睡着的婴儿。每学习至此,我总联想起捉蚂蚱,孩童扑蚂蚱类似这个动作。

最大的为“蹬蹬山”,其实是“蹬倒山”演变而来。顾名思义,它力大无比。烈日当空,它喜欢伏在灌木树叶上,需要快速伸手捕捉,否则,前功尽弃不说,手上会有“血灾之光”。

最多的是“油蚂蚱”——“蝗虫”是也,“蝗灾”就是它引起的。听老人说“蝗灾”,伙伴们就幻想早日来临,吃个痛快。

最烦的是刀螂。一副大钳子,一个大肚子,像炫耀的孕妇。公的,清理内脏后几乎是空壳了;母的还可以,一包耔。奥,它不是蚂蚱。

所有蚂蚱炸了吃最好,舍不得油就烧了吃——埋进烧饭熄火后的灶膛里,利用灰烬炙烤, 这样避免了焦糊。
唉,自离开村庄,一转眼,我也快变成秋后的蚂蚱了。

4

截留龟


曾经,五莲一中李gy老师批评学生:“你就像截留龟似的,触触个脖。”我非常喜欢李老师这个精妙的比喻。

截留龟,即金蝉,知了猴。它们钻出地面,触触个脖,爬上最近的树木,停留在枝叶、树干上,蜕皮羽化为截留。


在它们羽化之前捕捉,叫抠截留龟。
“抠”,约等于“挖”。在钻出之前,它们先打开一个小孔,呈不规则的小漩涡状,静静地呆在洞里,等待时机。
你一旦发现,就把它“抠”出来。有时它还缩进洞里,需要用小铲子挖出来。

直到如今,油炸截留龟,仍然是平民酒店中的高档佳肴。
但其实,依我之体验,油炸不如油煎,油煎能最大限度地保留鲜味,油炸则丧失了很多。

5

瞎眼创子

村里老人说:“成家过日子就是那瞎眼创子——凑劲。”

傍晚时分,虫儿们纷纷从地里钻出来,瞎了眼般横冲直撞地乱飞、交配,故曰“瞎眼创子”。 

其幼虫,白色的身子软且蜷曲,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撑直些。以植物的茎叶为主食,还啃食植物的花和果实。 


玉斗苗叶子底下,一串一串地“压罗罗”。蹲下身子来,一把一把地从上面撸下来;有时刚刚钻出地面,一扯也能扯出几个来;有时直接在地上捡拾。
小时候,我拿着瓶子,跟着大一点的人去捉,弄丢了瓶子盖,心疼不已,大哭不止。

油炸、干炒之后,那咯嘭酥脆的感觉,香喷喷的味道,堪称是一道“人间美味”了。

6

豆虫

豆虫,学名豆丹。以吃大豆叶子、洋槐树的叶子为生,体形优美,与蚕相似。成熟之后会钻入地下蛰伏,待来年羽化成成虫。

80、90年代五莲许多酒店都一道菜:油炸豆虫(蛰伏地下,被挖出来)。但是由于是人工繁殖的,鲜味不足,肉不饱满,早已退出饮食舞台。

其实,豆虫挤出脏污来,剁碎,炒鸡蛋,炒豆角,是那一种清香的鲜,无与伦比,不可言传。

7

崴子


崴子,即青蛙。我在《蛙鸣》(点击阅读)中写到:“哇、哇”“呱、呱、呱……” 这是青蛙在叫。清脆,响亮,高亢,快乐,永远充满激情。像一群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各自大声宣读着山盟海誓。可以想象,它眼睛鼓出,撑着四爪,那一副非你不娶、舍我其谁的神态。 

现在回忆,抓它吃有点残忍,但那些年我们无恶不作,也是被逼无奈、自身难保吧。
用荷叶等大叶子包裹起来,裹上泥巴,上火烤着吃;如果多了,就上锅煎着吃。
不可描述了。

8

哈虫


劈柴是大力气活,一般人发愁。但是如果劈柞树、菠萝炸子,不少人还是乐于接受的。
因为树干、树炸子里有哈虫。劈柴一上午,最多能得到四五十个。孩子们总是如获至宝。大人一般舍不得吃。

它是一种树木害虫,但也是极好的营养品,蛋白质非常高。

如今某些酒店仍有此佳肴。油炸即可,不用任何调料。只是价格不菲,吃着心痛,减弱了鲜美。

9

松虎蛹子

忘了那一年,五莲山的松树被松毛虫占领了,松针几乎全被啃光了。待它们作茧自缚,只能任人收拾了。
我和村里人一起上山,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下茧来,收获了满满一提篮。回村找个角落,点上火堆,把茧子倒进去,再用长木棍儿拨来拨去,把毒毛烧尽。最后用剪刀从一头剪开口儿,把新鲜的蛹子剖出来。
敏感的人还需要用火将蛹子尖头上的毛再烧一次。

好吃但不可贪食。吃多了,舌尖被毒得生疼,万针攒舌,好久恢复不过来。

10

蜂子仁

蜂子仁即蜂蛹。油炸蜂蛹,风味香酥嫩脆,是真正的天然美味。有时我们也忍不住生吃,极为鲜美。
但是它极其难得。
有经验的村民会烧火熏烟驱赶蜜蜂,再快速摘下蜂巢,趁着蜜蜂一团糟时快速离开,否则一旦它们醒悟过来,你在劫难逃。
曾有一个少年伙伴为了摘下蜂巢,不小心被蜇得两腮肿大,两眼眯成了两道缝。

人生路上,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去捅那一个个马蜂窝?

11

水牛弯


荒虫跟哈虫模样差不多。哈虫长在木里;荒虫长在土里,略大些,鲜美远不及哈虫。

刨地开荒才能遇见荒虫,可遇不可求。那些年,因饥饿而有气无力,没有力气去单独刨荒虫。说不定,还没吃上就先累死了。


荒虫蜕变,是水牛弯。阴雨天气从地里钻出来,一旦阳光普照,立马魂归西天。

有一个场景,历历在目:阴雨霏霏,一个老农披着蓑衣,在山坡上捉水牛弯,一手提着一串用细树枝串起来的水牛弯。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和三四岁的女儿还去却坡水库自来水站下面的山坡捉过,那儿比较多,女儿不亦乐乎,像当年的我。不知道现在什么光景了。

没做过功课的,不要轻易去捉,怕你捉一串屎壳郎回家。

其实,除了头和翅,没剩多少肉;好在天上飞的,都是美食~~奥,除了蚊子和苍蝇。

12

锅罗由子


海里的壳顶特别尖,叫“海螺”;长长的像锥子的,叫“钉螺”。

河里的呈圆形,俗名“草咕噜”“锅罗由子”“锅罗”。

锅罗由子,较小,零零星星地散落在水底,用手一个个捞太费时费力,最好用笊篱抄底捞,一捞一小把。

通常,一班大大小小的伙伴,大的捉鱼摸虾,小的捞锅罗由子,各司其职,统一分配。

至于味道,也还不错。只是大人是不屑于吃的。

其实,按照南方的烹炒方式,它用来下酒应该不错~~当然,如果你有酒,我有故事。

13

平柳蚕

蚕的种类是根据食物的来源来区分的。

吃桑叶的,叫桑蚕;吃蓖麻的是蓖麻蚕;吃柞蚕是柞蚕;吃木薯的是木薯蚕;那吃平柳树叶的,应该叫平柳蚕吧。

平柳蚕比桑蚕大很多,它们生长在自由世界里。

别人都炒豆角吃——舍不得用鸡蛋,我不。我把大一些的捉回家,关进一个纸盒子里,时常放进平柳叶子,10~20天就变成蚕蛹了。

不仅是我喜欢吃蚕蛹,还是因为我能每天观察它们是怎样作茧自缚的。

14

家臣子

“臣子”称鸟,“家臣子”,家里的鸟,即麻雀。麻雀围着村庄转悠,你晒晒粮食,喂养六畜,门口吃饭掉落残渣,它们便成群结队地赶来。这些可爱的不速之客,白吃白喝,扬长而去。

它们比我们热爱自由,因为把它关入笼子,它宁死也不吃不喝。我这一生,实在惭愧不如它们有骨气。

我捉了小的,系绳绑在墙上,大的们赶来,围着议论纷纷,有时朝着我叽叽喳喳地抗议,但是就不喂食。

因此,不忍心写它怎么捉,怎么吃,怎么好吃。只告诉你一点,证明一下:不需要热水脱毛,直接把皮撕下,露出一个光滑饱满的小肉团来。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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