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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东丨唐诗与垂钓

 读在现场 2022-01-19


唐诗,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座高峰。其间,不但诞生了李白、杜甫、白居易等灿若星辰的大家风范,而且涌现了王维、高适、孟浩然等烁绝古今的流派奇才。唐诗中,不仅山、水、树、木、风、花、雪、月,皆可入诗且读来韵味无穷,而且一些描写垂钓的篇章同样妙不可言,意境隽永。

“朝日敛红烟,垂竿向绿川。人疑天上坐,鱼似镜中悬。逼楫时警透,猜钩每误牵。湍危不理辖,潭静欲留船。钓玉君徒尚,征金我未贤。为看芳饵下,贪得会无筌。”

这首题为《钓竿篇》的唐诗是初唐诗人沈佺期创作的一首脍炙人口的垂钓诗。该诗前八句生动地描绘出一幅绿川垂纶、鱼跃人欢的游钓图,使人读来妙趣横生。“猜钩每误牵”的情趣,唯有钓者能体味得到;“潭静欲留船”,正是钓者首选最佳处,非常符合钓鱼选址一般原则,这也是他为后世钓鱼理论提供的很好注脚、为现代钓鱼运动作出的突出贡献。末尾两句,作者笔锋一转,巧妙地以鱼喻人,为官权贵者敲了一记警钟:“不要只看到诱人的香饵呀,那些糖衣炮弹之下,可是隐藏着凌厉的寒钩!”正因为如此,该诗今日读来,仍含有丰富的人生哲理和积极的现实意义。需知:钓者爱钓之乐,且莫被钓自身呀。

“白头何老人,蓑笠蔽其身。避世长不仕,钓鱼清江滨。浦沙明濯足,山月静垂纶。寓宿湍与濑,行歌秋复春。持竿湘岸竹,爇火芦洲薪。绿水饭香稻,青荷包紫鳞。于中还自乐,所欲全吾真。而笑独醒者,临流多苦辛。”

这首《渔父歌》出自著名的盛唐边塞诗人李颀之手。该诗叙述一个白发老人,披蓑戴笠,远避人间,在清澈的江水边钓鱼。他常常在明亮的沙滩边洗脚,在寂静的月光下垂钓。他住宿的地方无非是浅水沙滩,一年四季只是唱歌消遣。他手里的钓竿是湘江岸上的竹枝,他在船中生火做饭,用的是芦塘里取来的芦柴。他用江中清水煮饭,用青荷叶包裹钓得的鱼。这个渔人在这样的生活中之所以能够悠然自乐,是因为他所要保全自己天真的品性,因而对那些每日徘徊于水边,却怀有许多悲哀、苦闷的行为的人,觉得可笑。读罢全诗,一位逍遥世外、悠然自得的渔翁形象不觉跃然纸面。是呀,与其每日里为繁琐小事忧愁郁闷不开心,何不做一名快乐的钓鱼人呢?

“扁舟沧浪叟,心与沧浪清。不自道乡里,无人知姓名。朝从滩上饭,暮向芦中宿。歌竟还复歌,手持一竿竹。竿头钓丝长丈余,鼓枻乘流无定居。世人那得识深意,此翁取适非取鱼。”

同为著名边塞诗人的岑参的这首《渔父》和李颀一样有着相同的渔翁情结。渔父泛舟于清波间,他寄情山水,逍遥自在,钓的是清心寡欲,心境像水一样恬静。似乎是一种感染和呼应,于是杜牧在《渔父》中写道:白发沧浪上,全忘是与非。秋潭垂钓去,夜月叩船归。烟影侵芦岸,潮痕在竹扉。终年狎鸥鸟,来去且无机。”柳宗元也在《渔翁》中吟诵:“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消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王维在《青溪》中更是直言:“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磐石上,垂钓将已矣。

当然,唐诗中也有一种风格明快、趣味盎然的垂钓佳作,如诗人胡令能的《小儿垂钓》就给我们展现了一幅不同的垂钓画面:“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台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将鱼惊不应人。”这是一首描写乡村儿童生活情趣的诗作。全诗前三句描写的是路人(即诗人)所见,后一句“怕得鱼惊不应人”该是诗人的猜测或推断了。也正是这句,使小儿的“遥招手”合理合情,“问”与“应”相谐成趣,一个可爱的村童形象跃于纸上。所以,我们都会相信诗人即使不是位野钓高手,也一定谙于垂钓之事。

通过这些唐诗,我们也不难做出推断:在唐代,垂钓技术应该已经很成熟。垂钓虽不在“琴棋书画诗酒花”之列,但已经被文人逸士视为风雅之事,更是用美妙的诗文把垂钓提高到一种人生的态度和境界。而这些垂钓诗也的确能够让身处喧嚣红尘的人们多出几分对人生的理性思考。毋庸置疑,我们如今的垂钓队伍中,仍然存在许多这样能够寄情山水乐逍遥、与世无争乐无边的高人。他们不为鱼而渔,只为渔而乐。他们领悟了这些唐诗中的意境,能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物外,快乐人生。


储光羲的《钓鱼湾》则更像是一出独幕舞台剧了:垂钓绿弯春,春深杏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

这首诗写一个青年小伙子,以“垂钓”作掩护,在风光宜人的钓鱼湾,焦急地等待着情人的到来。幕启开场,在柳枝摇曳,杏花纷纷飘落,草木葱茏,翠色欲流的迷人春色里,一位年轻人,驾着一叶扁舟,来到了钓鱼湾。他把船缆轻轻地系在杨树桩上后,就看似“悠闲自得”地在河湾里钓鱼。河道弯曲而形成了一个深潭,潭水非常清澈,使年轻人以为潭水很浅,不会有鱼。但他蓦然看到水面上荷叶在摇晃,才恍然这清潭里有鱼儿在游动,只不过密密的荷叶覆盖着水面,看不见鱼儿罢了。可是,他怎么会叹息了一声呢?是钓不到鱼儿吗?这时,暮色渐浓,不管他怎样摆弄钓竿,故作镇静,还是掩饰不了内心的忐忑不安。原来,他是在这儿等待情人的到来呀。所以,刚才他发现荷叶晃动,不是因为发现了水里有鱼,而是误以为姑娘轻划小船践约来了。谁知细看之下,却原来是水底鱼散惊动荷叶。于是他叹道:哦,我心爱的姑娘,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到来呢?接下来的情况会是什么场景呢?是与心上人执手相看共赏新月还是面临寂寞孤影映照小舟呢?但全诗就在袅袅的余情、浓郁的春光中结束了。你看,在夕阳的反照下,绿柳依依,扁舟轻荡,那小伙子时而低头整理着钓丝,时而深情凝望着远处闪闪的波光——他翘楚期盼的心上的情人。“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这简直是一幅永恒的图画,一个最具美感的镜头,将深深印在你的脑海中。这也正是诗人的高明之处,明写垂钓,实喻爱情,寥寥几句,尽显风流。

你能不为唐诗而感动吗?你能不为垂钓而赞美吗?

作 者 简 介

王旭东,男,周口市川汇区人,事业单位公职人员。业余爱垂钓,喜欢文字和摄影,喜欢在行走中感受多彩人生。有几篇小文发表于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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