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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世纪之幕:《莎乐美》与《春之祭》

 新用户8785tsO9 2022-01-20

在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西方古典音乐出现的曲风之转向——也即从浪漫主义走向后浪漫主义也即现代主义,在我的意识中,刻写下的名字分别是马勒、德彪西、萨蒂和狂飙突进的斯特拉文斯基,尤其是后者。在这里,我完全忽略了另一位于世纪之交被誉为"最伟大的德国作曲家"的理查-斯特劳斯。

    是的,我完全忽视他了,虽然在我狂热的早期爱乐生涯中,他的一系列交响音诗非常震撼我。但听多了之后,遂觉其音乐内涵苍白,而又弃之于一旁了。

    但在上世纪初的1906年,却是他独领风骚地拉开了现代主义音乐之大幕,而非我以前一直以为的,乃由1913年斯特拉文斯基的那首引发剧场骚乱的《春之祭》。

1906年,理查-斯特劳斯携带他"侮辱了圣经人物"的歌剧《莎乐美》,避开了欧匈帝国首都奥地利(正统的奥地利当局认为《莎乐美》有损风雅),来到了奥地利的一座只有十几万人的小城格拉茨指挥他的这部作品。演出前,理查-斯特劳斯还与他的老友马勒一道,闲心大发地在城外之山中游山玩水。

   《莎乐美》的演出在当时的欧洲是一桩媒体爆炒的大事,乃是因为这部剧从剧本人物到音乐文本都显得离经叛道,也因由此,它召引来了众多的音乐界的大咖与名流,比如马勒、普契尼、勋伯格、泽姆林斯基、贝尔格和德邦西。据闻,就连当时14岁的希特勒也没放过这桩音乐盛事,向亲戚借钱专门来看这场歌剧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理查-斯特劳斯的歌剧《莎乐美》已然不是以往的"顺耳"之旋律了,而是时有"躁音"式的逆耳之声。现代主义的先锋精神堂而皇之的隆重登场了,犹如宣告一个崭新世纪的来临。

但令人惊愕的是,当歌剧结束,全场掌声雷动,竟长达10分钟之久,还夹杂着各种欢呼和喝采声,激动的观众就像在颂赞一位英雄,以致连马勒都感到了不思议。马勒了解他的这位同道好友,也能预想他会看到一部杰出的歌剧,但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么一部旋律音响怪异而另类的歌剧,按说只会引起普通观众的强烈不适,怎么就让全场观众不仅不为此"受惊",反而为之癫狂呢?!

    马勒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就在7年后,音乐界一位初出茅庐的来自俄罗斯的青年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为最开放的时尚优雅之都巴黎观众带来了一首芭蕾舞曲,其名曰《春之祭》。它的乐思显然受启于斯氏之家乡俄罗斯民谣,但又像被这位暴烈的作曲家手持锋利的刀剑劈斩得七零八碎、仿佛只剩下一丛丛尸骸般的肢体元素,然后斯氏转脸又像一个一脸坏样的调皮捣蛋的顽童,以他自由想象的极具反叛的方式再重构起了奇形怪状的音乐大厦。各种尖锐刺耳的不协和声、电闪雷鸣般的旋律风暴、疯癫错乱式的旋律舞滔,如同飓风海啸般地向观众汹汹袭来。也因为过于的突如其来且又闻所未闻,登时剧场就炸开了锅,一如核弹效应,迅疾形成了两大势不两立的派系:高声叫好的,和嘶声怒斥的。

    亦由此,《春之祭》之演,以拉开20世纪之幕的形象载入史册,就像由它预告乃至预演了一战与二战的征兆。

    可是《留下的是噪音》一书却向我昭示了,早在1906年就由理查-斯特劳斯之《莎乐美》掀开了世纪之幕。仅就旋律音响的离经叛道而论,《莎乐美》恐怕并不在《春之祭》之下,更何况,其剧情内容也是挑战正统宗教观念的,且熔色情与暴力于一炉。

    但《莎乐美》迎来的是全场的欢呼和掌声,而绝非《春之祭》似的诅咒与谩骂。更有趣的是,《莎乐美》不仅在时间上大大早于《春之祭》,而且在演出现场及当晚的明流聚会上,几乎集中了当时古典音乐界最著名的几个人物,而《春之祭》呢?我的印象中,那场耸动世间的演出好像只有德彪西一人在场。

    由此可见,有时一个足以入史的惊世骇俗之事件并非仅靠一个具体的"事实"所构成,它还需要一个外界因素,比如非同凡响的氛围,以及一种社会和民间的众声喧哗,而且还是与主流意向相悖的逆向性的众声与喧哗,惟此,才能是将一个案之"事实"提升为"历史事件";如若不然,"莎乐美"必以先声夺人之势独占鳌头,是由它率先揭开世纪之幕,而作为后继者的《春之祭》,则最多也只是以"现场哗然"之记录,在史书中被人轻轻地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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