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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芸:我怀念的哈尔滨

 林泽清tpdp4egv 202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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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上海一家杂志上刊登了苏芸女士撰写的文章《我怀念着哈尔滨——塞北乐园的素描》,字里行间蕴含着作者对哈尔滨的深深乡愁,这是游子对故乡的情谊——“萦回于我梦寐中的地方呦!我几时能故地重游,温一温儿时的甜梦呢?”
76年后的今天,当现在的哈尔滨人看当时哈尔滨人写的哈尔滨,会是什么感受?
特邀请龙广主播沈航为大家朗读,并配上36张哈尔滨老照片,让我们一起走进苏芸笔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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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芸,哈尔滨人,他的父亲在哈开设医院,她热爱戏剧,于是加入话剧团,一直在北京、天津演出。1945年抗战胜利后,她来到上海,得到导演黄佐临的赏识,在陈白尘编辑、黄佐临导演的讽刺话剧《升官图》中扮演县长太太。

龙广主播沈航为您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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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20多年的建设,哈尔滨在1920年代已经成为比肩上海的远东名城

我怀念着哈尔滨——塞北乐园的素描

在遥远的塞北平原上,那个繁荣的都市—哈尔滨,五十几年前不过是个荒凉的渔村,只有两三家渔户点缀在那片土地上;但,经过了十数年的开辟,因为它当着交通得要冲,很迅速的变成了一个繁华的都市,而且它接近西伯利亚铁路,俄国人到中国来第一个目的地与居留地就是这里;商业上的,政治上的联络中心都集中在这儿;这些条件,促成了哈尔滨在东北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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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火车站及站前花圃绿地

假使你是个从未到过哈尔滨的陌生旅人,当你披着满身的风尘走下火车,出了票房,首先映进你眼帘的就是立在车站前高耸的纪念碑,和一片绿茸茸的广场,整洁而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着流线型汽车,你一定会感到惊诧:“这就是荒僻的东北吗?”如果不是太冷的天气,你不必跨上那向你揽生意的汽车,看!那边树荫下不是正停着那一排排的马车么?不要犹疑,随便可以坐上去,也许那车夫是个红鼻子的老白俄,但,他会懂得你告诉他的地名。这些御者穿着杏黄色的衬衫和深色的背心,高坐在车前等候生意,车是清洁宽大的,马是健壮的,敲在路上得得的蹄声,伴着车夫异国方言的呼啸,准会给你一种新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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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火车站前停着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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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火车站前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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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马车驶过圣尼古拉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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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火车站前大街,现红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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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尼古拉教堂和东省博物馆

迎着车站路渐渐地高了上去,你可以望见高坡上灰色蓝顶的教堂,这个地方叫南岗,南岗是哈尔滨的住宅区,幽静,清新,是它的特点,这特点使每一个住过的人留恋着它。从车站往上走,不到十分钟就可以爬到高坡上的平地,那儿有博物馆的乳黄色圈型建筑,和灰色的希腊教堂对峙着;这所教堂是完全用木料做成的,虽然规模不大,可是里面建筑很精致,墙壁,天棚,地板,都是用同样大小的木块并成,每当早晚祈祷或有婚礼葬仪举行时,灯烛辉煌中唱着赞美的诗歌,庄严中流露着华贵的气息。教堂在哈尔滨有许多派别,而最大的派别是希腊教和波兰教;波兰教的教徒经过希腊教堂前绝不画十字,同样的希腊教徒走到波兰教堂前也是如此;说起来也是怪耐人寻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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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木结构的圣尼古拉教堂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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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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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直街波兰天主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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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岗区的尽端街衔接马家沟,是以铁路公园作分界的。铁路公园是属于政府的花圃,但民众可以任意游览。我酷爱那儿春季四月开花的丁香树,碧油油的叶子,甜香的蓓蕾,紫色,带着忧郁气氛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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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公园,现儿童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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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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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沟,一派俄罗斯田园诗风情

马家沟也是住宅区,不过居民以白俄占多数,这些被祖国放逐出的末代王孙,他们将哈尔滨当作圣彼得堡第二,在这里筑起他们梦幻中的乐园。哈尔滨染有深重的欧美色彩,可以说大半由于白俄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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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虹桥

哦!我倒忘了,你或者不是向南岗和马家沟方面去的,你去“道里”?那么你要经过霁虹桥才能走到这繁华的商业区去。中央大街是哈尔滨的心脏,是繁华的销金窟,舞场,酒吧,大饭店,咖啡馆,著名的百货公司都在这儿。夜来,霓虹灯闪烁着天空变了色,空气里飘动着女人的粉香笑语,路旁卖花的姑娘,……..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比拟上海的霞飞路(现在改名林森路,注:1945年抗战胜利后改名为林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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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中央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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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中央大街,霓虹闪烁,左侧楼房处为霞曼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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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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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大街上的俄罗斯卖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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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铁桥

中央大街的尽头是堤坝,雄伟的松花江铁桥横跨在江面上,静谧的江流贯穿着哈市的江南江北两岸。江南是包括所有的住宅和商业区,江北是夏天唯一的避暑圣地。从南岸乘一刻钟的小划子就可达到北岸“江水浴场”——太阳岛,那儿有一望无垠的沙滩,一座座精巧玲珑的别墅,绿树红墙,小桥流水,鸟语花香,装点着每个篱笆人家。到了这儿你可以恢复了原始时代的摸样,脱去累赘的鞋袜和衣裳,换上浴衣,在骄阳下从高处跃入水中恣意的游泳,游累了爬上沙滩,用细沙做成坟墓把你埋在里面睡个甜畅的中觉,一觉醒来再去划船和钓鱼。晚饭也可以坐在江水旁俄人开的饭店里吃,以低廉的代价听听音乐,享受一顿适口的晚餐。而且此时夕阳欲坠,天空中的云朵变幻着瑰丽的色彩,映着蔚蓝的波光,波光上点点的白帆向辽远的天水相接处飘去,这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境界啊!夜来了,月光下一叶扁舟又把你遥回江南岸,瞧,江堤上游人稀了,加件外衣吧,夜风很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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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岛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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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小舢板的俄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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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的俄罗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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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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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岛上的米尼阿久尔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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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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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的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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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丽的哈尔滨

春在这儿给人的印象很模糊,在塞北,漫长的严冬后,接着短短的春天一溜烟就逃逸去了,紧跟着就是熏风的五月,夏是哈尔滨最诱惑宜人的季节,南风,江水,太阳,…….什么都是明丽的,诱惑的,没有江南连绵的雨天和蒸人欲死的酷热,你可以穿着单薄的衣裳做你心爱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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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三十度的哈尔滨,中央大街依然繁华

相反的,到了冬天,你要消磨半年的日子在寒冷里,而且有三个月是酷寒,无论你穿着多厚的皮裘,在零下四十度你不能不嚷冷;纵然身上不冷,迎面吹来的朔风和卷起的积雪也使人脸部有刀割的感觉。这样有人一定要问:“这么冷人在那儿怎么生活呢?”请你放心,那儿的建筑极坚固,又有保温的设备,而且习惯了你便不会感觉到怎么难挨;反之你也能爱上了皎洁的白云和厚冰上的种种游戏,溜冰,滑雪,打冰球,跳冰上舞,江上的冰橇,……我相信你一定会喜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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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的冬天,玉树琼枝掩映下的圣尼古拉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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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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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里体育场上打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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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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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冰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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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大街上的商店招牌

哈尔滨没有多少土著的住民,和上海一样充沛了异乡的长期旅客,所以言语也没有固定乡土之音。商业上的接触颇多与俄人接近,所以这儿的人语言天才是优越的,起码可以讲两种外国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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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苏联红军在哈尔滨

九一八到现在,整整的十四年了!十四年在敌人的铁蹄下,哈尔滨退尽了繁华的外衣,像个被摧残的少女,忍辱含垢地等待着国土重光。现在,它已纯洁的灵魂向故国招手,然而谁又料到外患方平,内争又起,被割掠的土地仍不能踏入政府的版图,多少东北同胞流离关内,踏不得家乡,怀念着故园的景物伤心欲泪。
哈尔滨,东方的小巴黎,塞北的乐园,萦回于我梦寐中的地方呦!我几时能故地重游,温一温儿时的甜梦呢?

1946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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