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粉墨是梦 “冬雪雪冬小大寒”,今日小寒,却也不寒,春风拂面般。过不了几日,又是大寒,大寒再走,该是立春,花儿一唱,又是一季春。冬天在没有雪的日子里就要过去,留点记忆,在将要来的苍绿流年的夜晚,想起这个冬季。最先发现冬天是生在玻璃窗格上。晨曦时分,蓦然就见窗上霜花。但见怀素天庭,六花片片飞来,腾腾扶上,悠悠飏飏,做尽轻模样。苍穹青郁,寒月高悬,皓色远迷,烟雾溟漠。底部是郁郁葱葱松针叶,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分不清树干和枝叶,上部也是浩然葶苈的松树,每一根树枝,每一朵松叶,细腻精致,细致到可以看见每一个松针,并且松针上都挂着霜雪,霜雪上粘着尖尖的细细的长短不一的小毛刺。唯有中央一曲折玉级从松树脚下伏山而上,达雪顶,山顶踞一空庭雪亭也.白级两侧,雪岩高耸,冰峰千仞,冰雪铟光,皴折深深,然而气质娴静,意境荒寒。亭山之麓,冰瀑直下,溪涧急涌而出。水子汲岸,寒林枝丫老干虬劲,玉带琼枝。枝间杂有梅树,树很有姿态,枝上白梅盛繁怒放,朵朵枝枝扶养呼应,彼此顾盼。花光摇荡,清气袅幽。危崖沙渚山峦隐于天际,寒烟淡墨写潇湘水云。山水渐远辽阔,江天星点白帆往来,江流逶迤,船家钓客泛舟水面。水岸烟林清旷老树横斜,村舍屋宇点缀。这样的美,最是人间留不住,日光一照,就不见了。忽一日又见,青云朗朗,一孔弯弯的小桥,架于河面,桥下一枝枝冰莲浮于水面,周遭有莹白莲叶拥护。一只冰鸟在荷叶上卧凫,小鸟目,喙,爪,羽毛,清晰可触。桥上有些许的行人,河西两岸隐约可见几户人家屋背,空旷玉院一稚子留一盖碗,正从簸箕握一把碎米,撒向鸡仔,小鸡俯首啄米。院外不远两雁卧于平沙,一只头颈曲转喙理颈间细羽,几片芦苇叶在雁头飘荡。河东原野田牛闲适,觅食饮水,土丘上对坐两孩弈棋,同伴敲板唱和。孩童四处玉峰巍峨俊逸磊落,树石积素,长柳披雪。大雪过后,南秦岭,是一幅江山雪景图,诗意诗情在冰层里沽涌,感觉峰岭极具中国画味。巍巍秦关,雪岭逶迤,银妆千里,如同雪落兴安岭。浩荡磅礴的大势又不同于冈仁波齐冷峰,南秦岭是秀润温柔,沉着典雅。山顶的雪比山下的雪浓重沉厚,清莹皎皓。我在山上,雪在山上,云也在山上。山陡路滑,不便行车,雪里走一走,山路雪泥,攀拉一枝,一声清脆,一柯打于膀上,沾衣生湿。山上是结满雾凇的树木冷艳而不冷漠,落光叶子的冰枝像银鹿的角。叶子还绿着的枝叶上,所堆的雪和枯树枝上的很有差别,因为有叶子之故,雪堆积的大点,远远望去如开满了白的山茶花。茅草的穗头上沾了轻雪,就像一束束芦花。伏地的浅草,多压在一拃厚的雪下面。枝条软软的枝,也被压的斜斜倒到。但是所有的树都是一副君临天下,傲视群雄的神情。山一片白,一片静,仿佛风貌碧绿的夏天和五彩斑斓的秋天,已成了遥远的过去,大地闭住眼,在做着关于春天的梦。 雪落西安,西安变成了长安。最具有冬韵应该是落雪的终南山。终南山的雪却比西安的雪大的多。零下二十多度的夜,定是寒光森森,阴气逼人。终南山多松树,苍松古柏是气质沉静的树木,赏的就是它的老。松树披上了宿雪更染风霜意味,更显气质清冷。雪风过枝叶,呜呜,其声悲怆。想着终南山多茅草屋,屋上压着一尺厚的雪,“千山鸟飞绝”,有没有忘情的“独钓寒雪”垂钓高手,我猜大致是有的,据说终南山有一座茅草屋,是雪小禅听雪的禅园,她算不算在独钓寒雪。想着雪小禅坐于窗前,浅吟着一小盏盏青茗,听着下雪的簌簌声,听着雪把树枝压断的啪嗒声,听鸟儿在窝巢的啁啾。静视西岭千秋雪,一篇关于雪的佳作,已诞生。雪澡精神,茶涤灵魂。捧起一把雪,哗哗往脸上一擦,精神自然陡然一震。这是用雪澡身,真真触动冰魂雪魄的是看雪净心,谁的心里都会存有暗私、积下垃圾,只是要常起清洗与打扫,就会是冰心玉壶。在北欧,皑皑白雪的夜漫长而寒冷,却是童话土壤,风靡世界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都诞生于此。而与我,听雪没有这么多的意趣,只是喜欢这份与人群隔远的孤独。终南山的雪色暮昏,萧寂旷明。青山、翠竹、老树、溪涧、古寺、昏鸦,朴梅,雪飞,适合入画。随便走走,瞧见柴门敞开,一簇青青竹竿立于门外,竹枝竹叶落满苍雪,乡居人用铁锹扬雪,一只黑狗从雪路跑来,跑进雪雾。黑白的柴院,一枝正在开的红色花,朵儿有些垂下,掩在雪里,红白相映,色彩灿然,华而不俗,清而不寒。想起长安的冬天,想象飘飘洒洒的雪落在蓝田的辋川,纷纷扬扬的雪落在王维的画中,伤感的落在诗中。辋川的王维就像一朵雪,晶莹、剔透、惆怅、伤感、空灵。有不少学者认为水墨雪景山水是王维首创,“明四家”之首的画家沈周在一个炎炎夏日看到王维《万峰积雪图》后,直呼“雪意茫茫寒欲逼”,足见画的很妙,王维像一堆雪!王维的《长江积雪图》、《雪溪图》……成堆成堆的雪,在他的画里雪沉默却有画外音,惹人亲近。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盯着王维的几幅雪景图仔细欣赏,确实感受到“画中有诗”。我想,王维正是由于对辋川的雪才迷恋,才有诗画,才有画诗。而我“不佛”,所以触碰雪景的题材了,就俗了。天啊,好大一场雪,刺骨的寒风卷着羽毛般的雪片,铺天盖地而来,天地一片白茫茫。雪人、雪宫、雪树和雪山,素雪满阶,群花自落。除此之外,别无它物。辋川在雪中充满了诗一般的气氛和情调,正符合王维在一首诗中写过的“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如果写王维,没有雪是不行的。如果思念王维,没有雪也是不行的。我这观画赏雪的兴致是从雪中来。见雪与不见雪,都满足了。青木川,只听这名字,就觉得它很青润,有色有形有历史故事。依山面水,一排排斑驳古老的木原色木板门,门楣上贴着朱红年联,木屋檐下挑着一串串大红灯笼。如果这里落雪了,雪不厚,黛瓦、草垛,苞谷串上顶着一点点,淡远的灶火自有光阴的温暖。西湖是不见得常有雪,落雪后的西湖景,在我看来,“断桥残雪”、“孤山雾雪”,雪是平面的,都不及秦岭雪的立体。却能领会其“高朗其怀,旷达其意,超尘脱俗”。当然“踏雪寻梅”赏之之雅事,应该是士子做的,我这般俗人也可效仿,去做一个性情中的人,毕竟做一个文艺“欣赏”之人,是极不易的。若是京城落雪,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是北京人,没呆过,我自然不知道。但是时下流行着一句话:“一下雪,北京就成北平了。”北平落雪,就是黑白大片。但我想着紫禁城皇宫雪中的模样,红墙黄瓦绿窗、铜狮脊兽,灰地挑檐,曲径长廊,积翠红杆,都着了雪。北京人一张嘴就会蹿出白气,人们戴着手套还搓着手,跺着脚,鼻子懂得彤红,不时把手抽出来,揉搓一下鼻子。小孩儿流着鼻涕,拖拉着棉鞋,跪在冰车溜冰。青冰面上人群熙攘,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子像春燕在飞,手中拿一枝冰糖葫芦。北京人儿大冬天都好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外面裹一层纯白的糖衣,糖衣是不厚也不薄的,微微露着里面的红。在玻璃橱窗前,堆成一小堆。似乎这种时候要叫北平才够味。其实最像雪的食物,应该是盐。如果把盐称作雪盐,该多美。雪里红,名字好,但实际不是这样,雪深,诸菜冻损,此菜独青。样貌类似茼蒿,可没这般娇嫩,毕竟是经了风霜。当大雪悄无声息地纷飞的时候,你以为它漫卷天地,向着未来无限地伸展去了,然而它也总是有止境的。雪停了,呈现一个清奇旷达的世界。现代的我们想着滑雪、玩雪。古人面对这样的情境,却在想象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将自己的精神清洗得像雪一样洁白。《文选·马融〈长笛赋〉》中说:“溉盥污濊,澡雪垢滓。”经过洗涤之后的思想境界,那种干净洁白,也只能用冰清玉洁称之。古琴是雪的知音,雪的情愫需要古琴来抒发。雪纷纷来,眉间雪纷纷舞,雪屋琴音始,天声沉浑沧桑,曲韵和静清远,曲意洁润园坚。雪去,琴音落,雪影琴音长绵不绝。眼望雪空,轻叹一声,下雪了。本文图片来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粉墨是梦,原名吴晓琴。小学数学教师,陕西凤县籍。喜爱唐诗宋词元曲,喜爱工笔画。喜欢写作,在《西部文学》《江山文学》《散文网》《秦岭文学》《延河》《凤县文艺界》投稿数篇。出篇甚几。 三秦宗旨:营造一片文学爱好者的乐土,共创文学梦想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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