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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着乡愁的潮白河

 夏德明 2022-01-21

01

逐水而居,便于获得生命之源。
每一个村庄,或前或后,或东或西,总会有一条小河。绕村而过,静静流淌。

那是童年的河流。

我的村庄之东,是一条大河,在身临长江黄河之前我所见到的最大河流。
它叫“潮白河”。

潮白河原名潮河,因流入黄海的河水受潮汐影响翻卷如潮而得名。
后来又以其上源有九仙山白龙潭,故更名为潮白河。

没有稻花香,没有艄公的号子,没有船上的白帆,那是一条平淡无奇的大河。
但我家就在岸上住,也是我生我养我的地方。

在我心里,它流淌着不是水,而是欢乐与辛酸,是乡愁。

02

潮白河有西、北两个源头,分属松柏镇和户部乡。
西源头的尽头是九仙山里的靴石、宣王沟、金牛岭一带,再往下是黑白龙潭,最后是龙潭沟水库。
自水库流出,经上沟、黄崖川、王家大村折向东南。

北源头的尽头是凤凰山东南的石河峪、杨家峪一带,
再往下是户部水库。
水库之下,又被称老支河,经黄巷子村再南下。

西流与北流在大榆林村老支河桥附近胜利会师。(此地点的故事见《五莲山里和山下的鬼》)

朝东南携手同行,经潮河、林泉、孔家小岭、胶南,由东港区安家村入黄海,完成它的历史使命。

潮白河没有蜿蜒曲折、离奇坎坷之美。它是一条坦率直爽的河流。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流域内的百姓也像它一样。


03

在我小时候,潮白河还没有人工河堤。

河床里零零碎碎地布满深深浅浅的水塘和密密麻麻的芦荻。
它比较开阔平坦,自由散漫。

汛期来临,常常发大水。
夜里时而漆黑一团,雨声急促;时而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天亮了,大雨初歇。村里便有人赶到潮白河岸边,用钩子打捞浮柴。它们都源自九仙山中,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才到达这儿。
甚至有时能捞到猪羊等牲畜,还有门板、房梁等材料,可见上游该有家破之灾。

热季来临,村里小学便在下午组织学生去河里洗澡。扎猛子,水下憋气,打水仗,不亦乐乎。
有时一个周的下午都不用上课,洗澡完毕,再去大队里干活。


洗澡时候,女生在上游,男生在下游,老师有跟着洗的,也有在旁边看着的。
我们洗澡完了,还要捋一些水草,那种细细的长长、鱼腥味特浓的水草,忘记了叫什么,它们是鸭子的最爱。

你带回家,鸭子们迫不及待、兴高采烈地嘎嘎,像遇见自己的亲人。


04

河里有一种特别的鱼,我们称“山菜鱼”——在可采食的山菜茂盛期,这种鱼大量繁殖。

约手指长短;通体雪白,筋骨可见。若离地一米,掉在地上便碎了;阳光暴晒,便化了。

极适合煎了吃,其肉又细又嫩,入口鲜美无比。


据说,山菜鱼仅存于潮白河,是古代的贡品。
小时候,我们一般捉不到它,它游速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

大人用枝条之类架网逮鱼,多见到这种鱼,后来越来越少了。

父亲说他小时候鳖多,捉一只像飞碟一样扔出去,只供玩耍,没人吃它。
终年积深水的河段,比如老支河桥附近,还有黑鱼。只有极度干旱的日子,才被人捕捉到。

它狡猾狡猾的,极其难捉。整个童少年,我就是与它无缘。

潮白河里还有大量其它鱼种,都是我的猎物。

亲自捕获的猎物,才是最叫绝的美食。

05

不能不说芦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就是芦苇。

“蒹葭苍苍”,就是芦苇荡吧。

芦苇荡里还有许多鸟雀,野鸭、斑鸠最多,白鹭、苍鹭最大,翠鸟、苇莺最美。

但是,小时候无法感受诗经里的诗情画意和男女风情。
那时,面对万物只考虑能不能吃,能不能用,能不能换钱。
根本不考虑是否好看。

一节一节的又白又胖的芦苇根,嚼起来甜甜的,略有一丝酸,别有一番风味。
与玉米秸杆不同,玉米秸秆是一种清甜。

端午节包粽子,一是用山上的桲椤叶,二是用河里的苇叶。
蒸煮之后,苇叶的清香搭配糯米的香甜,别有人间风味。

我会用各种树条编篮子、筐子,编的多了,被娘拿去送人。

我也跟着邻居高叔学过竹编。

但,我就是不会苇编。看见大集上苇席、苇笠,也忍不住想入非非。
当想要拜师学艺的时候,我离开了村庄,离开潮白河。


06

70年代末期,户部、叩官和潮河召集全体社员疏浚河道,筑堤植树。
北堤就是现在的342国道。

我还记得我去给父亲送饭的情景。
那真是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满河的农工。
年老的刨、装沙石。年青的推车,艰难地推着小车,爬那已经有模有样的大堤。

大堤之上,在村里有头有脸的人拿着本子画正字,上一车画一道杠。
~~我那时认为它是天下最好的活了。希望长大以后能画正字。

我还记得时值寒冬,北风呼啸。大家都集中在几处背风的地方吃饭。
我送的饭是那时的标配:熬的大白菜,用小瓦罐盛着;瓜干煎饼,用包袱包裹着。
有时我还送另一种标配:玉米面和地瓜熬的糊糊,辣菜丝,瓜干煎饼。

回家的路上,我摔了一跤。手掌鲜血淋漓。
回家之后,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用毛线制成的新围脖,换成了旧围脖。
难免挨一顿数落。

喧嚣的大河,承载着多少艰辛与辛酸。


07

两岸河堤筑起之前和之后,渡河都是一个问题。
曾经一辆吉普车看见水势不大,强行过河。
没想到到了河中央,突然河水暴涨,瞬间半淹没了车子。
据说车里有母子遇难。

我们去叩官上学,踩到光滑的石头很容易滑跤,轻则弄湿了鞋子,重则头破血流。

以致于过河之难成为逃学的借口。

到了80年代,突然游客熙熙攘攘拥向五莲山,从我村步行攀登。
但渡潮白河时,河水阻挡了脚步。
村里一个投机分子拆下家里的门板,临时搭建了小桥,每过一人收一毛钱。
很快乡里得知,通过高音喇叭勒令撤去了门板。

游客只能涉水而渡。也有成为落汤鸡的。

以后村里终于筹措资金,建起了一座滚水桥。小水从桥洞流过,大水从桥面流过。
再以后得到五莲山风管委的援助,才建了另一座像模像样的桥。


如今两座小桥皆在,像新人旧人相安无事。

而守在它们一旁、庞大的老支河桥只顾忙于运输车辆。

08

今天潮白河已经成为一条生态景观河道。

驾车行驶在大堤342国道上,你可以饱览它绵延不绝、秀丽独特的河道风光。

骑行山海风情绿道,你可以饱览白鹭湾、潮白河公园,五莲山,白鹤湖(滑雪场北侧),九仙山,龙潭水库等景观。

潮白河变了,越来越充满灵秀,充满活力,
不像我,越来越老,越来越难看。

也越来越沉浸乡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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