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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们口中的“保洁阿姨”，其实还兼顾着把守门口的工作。在做完病房的卫生工作后，她就时常坚守在住院部楼层的门口：“闲人不得入内！” 自从新冠疫情以来，又多了一项：“没有24小时核酸者禁止入内！” 她就像一尊门神，阻挡着一切外来人员。 “保洁阿姨”听口音不是西安本地人。一口像爆炒玉米豆子的土洋夹杂的普通话，就像一根挂满刺的枣刺木手杖，不怎么顺。听起来好像是河南来的，又好像是安徽来的，还有点像山东来的。——中国真是太大了，她的普通话跟自己老家的方言糅合在一起，让所有人对她的来历都很好奇：“阿姨究竟是哪个地方的人呢？” 不是本地人的“保洁阿姨”，长得煞是魁实，比一般男的还要结实不少，就像一块瓷实的枣木墩子。方脸盘，带点铁锈红，皮肤粗糙，棱角分明，很有男性脸部的线条感。身材嘛，就像个举重运动员，白大褂撑在她圆滚滚的身上，就像要极力挣破一样。这样说吧，跟街道上做包工头的老板一样：肚子隆起，胳膊腿粗壮有力。她走路的时候，地面都“嗵嗵嗵”地震颤。她的衣服袖子经常挽上去，强健有力的胳膊，就像一截生铁管子，筋骨分明。看上去，那么孔武有力。 她说话的时候脸瞪得很平，就像一块地板砖一样冰冷，没有表情，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而且嗓音粗重声音像泄洪的水一样喷薄而出，冲击力十足。不管男的女的，脾气好的，脾气不好的人，都给震慑得安安静静服服帖帖。 其实，跟她熟络的人都发现，“保洁阿姨”是一个面冷话硬心肠暖热的人。有病人家属送来东西托她送到病床的时候，她乐呵呵地满口答应：“没问题，你放心，我马上就送到。” 然后她就把门挂上，以防他人进来。麻利地一路“嗵嗵嗵”地从走廊过去，很快就又“嗵嗵嗵”地快速返回。 “好了，给了，你放心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挽起来的胳膊支在桌子上，跟旁边的人拉起家常。 “保洁阿姨”是个很能干的人。她跟人说得高兴了，就把自己家里的一些事情讲给人家听，语气里满是自豪。 “我早早儿就给儿子女子把房买了。儿子的房在电视塔那里，女子的房在东八里村附近。” 旁边的人对她都露出又是羡慕又是敬佩的神情。 真的，在西安要买两套房子，即就是八九年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要说她是个在这里打工的，就是个效益不错的白领也未必做得到。想必，她从来都不曾歇息，有空的时候还要忙些什么的。大家猜测她能给儿女买房的秘诀，一定是这样几个字：勤劳，节俭。 她的勤快能干，在这里一眼都看得出来。她除了做保洁和看守门口的工作之外，还弄了30多张简易行军床和被子。那些陪床的家属从她这里租，好像一张床一天15元，带被子30元。 家属要的时候，跟她商谈好，她拿两只粗壮的胳膊把床提出来，交给人家。归还的时候，再放回去。 显见，她是一个很会来事儿的人，一定是跟院领导拉上关系才可以做这一本万利的小生意的。 她也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硬冷。医院餐厅送餐上来的时候，她会扯着嗓子对着楼道吆喝：“饭来了，需要打饭的赶快打饭，一会儿人家走了就没有饭喽。” 她的声音饱满而有穿透力，从大门口涌进楼道，长时间的忽忽悠悠地在楼道里回荡，然后钻进所有病房的每个人耳朵里。“好家伙，这嗓门，就是个秦腔戏里唱大净的嘛！” 有人就猜测，从这嗓门和性格看，“保洁阿姨”可能是甘肃或者内蒙那一代的，估计平时喝酒吃肉也不松火。 她这样替人家帮忙，估计送饭的人也会给她免费提供一份饭菜。她也没有什么客气啥的，接过碗筷就“吧嗒吧嗒”吃起来。 也有那些跟她熟络的病人家属，打饭的时候打两份，把其中一份给她，“来，这个给你，你就不用买了。” 没有人不知道人家是感谢她还是讨好她，但的确是很真诚的。 她一样也不怎么说客气，接过来，只说一句“看你多心的”，先放一边。等忙完手头的活儿，才坐下来低头吃起来。 看她吃饭，那个香啊，简直比扛了一上午沙袋的壮实汉子还香十多倍。简直就是狼吞虎咽，跟往打麦机里塞麦捆子一样，没有能卡住她喉咙的。 吃完饭，她会像个男的一样，站起来长一下身子，摇腾一下胃。再拍着像覆了一层鼓的肚子，在原地里转圈圈儿。 那些忙得一天脚不点地的小护士们，常常羡慕地看着她们的“保洁阿姨”“嗤嗤”地笑着慨叹：“你说咱们比阿姨要忙得多累得多，咋就没有她那样的好胃口呢？吃饭就像鸡刨食，挑过来拣过去的，吃不动，喉咙眼像给人堵了一半似的。” “保洁阿姨”在她们羡慕的眼光里，在那里满足地转着圈圈儿，嘴里还哼起了没有人听得出来是哪里的地方戏。“生活本是一团麻，就看你咋样来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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