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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乳名 薛国庆 昨天是大寒，大寒是一年的最后一个节气，“过了大寒，就是一年”，冬至一阳生，斗指子，地雷复卦。大寒是二阳生，斗指丑，地泽临卦，上面四个阴爻，下面两个阳爻。此时自然界的阳气从冬天的闭藏开始转向春季的生发、条达、舒畅，所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时闭藏即将告一段落。还是清人的张维屏一首诗说得好：“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此时人的饮食起居也应该适应节令变化。如四体八骸应注意保暖御寒，安心养性，颐神敛气，又因肾水旺极，宜减咸增苦以养心气，热食缓补以滋脾阳，肝胆相照，心肾相交，阴阳平衡，才能“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年轮滚滚向前，岁月不居，了无挂碍，任人感喟。 姐姐在家人群里发了一段话，说大寒是妈妈的乳名，因为妈妈的生日就在大寒这天，这是妈妈95岁的生日。一时间小辈们纷纷祝贺奶奶姥姥生日快乐。我就说，今天我替寿星发个红包，大家都来抢，共同祝贺妈妈生日快乐。一时间群里热闹起来。  大寒是妈妈的乳名，我以前还真不清楚，只感觉妈妈虽然身小力单，但应该先天禀赋很好，虽经历困难时期，后天营卫也不错，所以表现为耐力强，心气高，精力旺盛，一生操劳不停，从不喊累。一辈子没怎么上过医院，血压高的老毛病是有的，直到七十多岁时大病过一场，夜里起夜歪倒在地，脑出血，到医院住了十多天完全恢复了。熬到92岁又出现了脑出血，这次病势凶险，手术后意识没有真正恢复，但还是经受住了考验，出院后在家静养，不需要医疗，完全是姐姐们轮班看护，得享天年，现在是95岁生日了，作为子女，一边祝福母亲生日快乐，同时又百感交集，喜惧之心里还夹杂着难言的歉疚之情。 妈妈的一生是值得骄傲的，她从17岁嫁过来，先是帮助奶奶操持家务，拉扯几个叔叔姑姑，后来又养育了我们姐弟五个成人，坚强地支撑起家庭的重担，和父亲一起走过了酸甜苦辣的漫长岁月，维系了美满幸福的大家庭，直到耄耋之年，本该颐养天年，享受尊荣，可惜罹患重病，但她依然是家庭的精神领袖，她的心脏跳动一天，都会给晚辈带来孝的升华和爱的欣慰，有妈就有家，妈妈的价值无可替代。 妈妈生于1928年，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外祖父是个小商人，母亲小时候曾经跟着到过上海，我小时候常听妈妈讲上海的大世界、南京路。她没上过什么学，个子不高，但人机灵，凭自学写信、算账都可以，在娘家就操持家务，做针线活，后来嫁给了同为老大的父亲。过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奶奶，让已经12岁的姑姑去上学，用自己的衣服打扮妹妹，拉着风箱一脸炭黑的的姑姑也上进，从一年级开始，跳着级苦学，后来成为了德阳第二重型机械厂的高级工程师，叔叔们也都成为高技术人才。妈妈嫁过来时，三叔、四叔才五六岁，可谓老嫂比母，她先是操持家务，后又进缝纫社当会计，陪着大家庭一路走过来，历次的灾荒年都挺过，家人没有出现饿死、冻死的，妈妈的付出是无法言表的。她最明确的认识是兄弟妹妹和孩子都要上学，才能有未来，这一点是底线，所以最难的日子也没有辍学的。更重要的是父亲是个忠厚勤勉的人，不会经营人脉，也不能抗拒外力，虽然一生正直，抗美援朝立功受奖，工作单位奉公守法，但还是经历了很多不公正对待和人际挤压，特殊的时代老实人受欺负也是正常，但正是因为有妈妈坚强不屈的个性和精明强干的能力，扶助父亲，支撑着家庭不致倾覆，拉扯着我们一天天长大。后来我们家下放农村十年，母亲的一台缝纫机带给乡村服装改革的新气象，也换来了朴实乡邻的倾心亲近，人情礼节都安排得当，脚踏缝纫机的响声半夜不停，勤劳而坚强的母亲是我们全家的精神支柱。直到我们姐弟从农村都考上学校，父母又回城做小生意，还清了欠账，终于一切向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88岁仙逝，一恍过去了十年，母亲一直慈祥地守望着子女孙辈，这几年就困于床褥了，姐姐们辛苦侍奉，而我在外地工作，无法尽孝床前，所以心中常怀愧疚和感恩。 父亲母亲的感情非常好，一辈子都是轻言细语地说个没完，一般都是母亲拿主意，母亲管钱，精打细算，印象中父母争吵的事情不多，母亲有不开心的时候，一直会说，直到父亲有些发火，母亲就不说了。文革时父亲一度被监督劳动，在黄山上烧石灰窑，母亲每顿送饭，看着父亲吃好，劝好，才收拾碗筷回来，就那父亲还一时想不开，撞破了头。要不是母亲跟得紧，父亲应该挺不过来。在农村里并不好混，一次一个刁钻的乡民公然欺负父亲，无理纠缠，还是瘦小的母亲一声断喝，大义凛然镇住了那人，乡民也一起责骂才为父亲解了围。母亲靠勤劳善良和通情达理积攒的好人缘带我们度过了那段孤苦寂寞的岁月，母亲还是有一些英雄气概的，虽然搬迁多年，我们全家仍然是那十里八乡的传奇，常有难事寻找过来，母亲生病前还回过一次，乡邻们千恩万谢，留恋不已，雁过留声，母亲的人生是圆满的。父亲去世后，母亲一度非常悲观，多次说要追随父亲而去，我们姐弟怎么开导都不能释然，后来爷爷奶奶在黄山上的坟墓说要被铲掉，逼着拿的5000块钱管理费一时没有着落，母亲又表现出了英雄气概，她说我还活着，我来完成这个任务，硬是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挪出钱来去交掉。一时间母亲似乎找到了活着的价值，终于振作起来，乐观起来。总之母亲是勤劳、善良、仁德的，也是有尊严和骨气的，她的性格给了我们姐弟五个，我们也学会了永远乐观，百折不挠，互相帮衬，大家庭共同面对了不少危难，都逢凶化吉，妈妈和我们都很欣慰。 大寒，妈妈的乳名叫大寒，这是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它见证了妈妈一生的辛勤和坚韧，一生的不屈和乐观。大寒对应地泽临卦，正如妈妈的性格，看似柔弱坤宁，敦厚仁惠，实则阳刚渐长，德威日进，居高视下，以尊临卑，以刚居中，有应于外，放之四方，皆能临物有道，免凶获吉，所以，一阳来复，二阳临福，三阳开泰，母亲的生辰恰逢其时，所以逆来顺对，逢凶化吉，福寿绵长，四海为家，正如我的一句诗，食甘服美身非客，俗乐居安即是乡。在汉语里，寒是个高频词，节令、物候、心性，皆可与寒组词，诗词歌赋中寒字更多，可见古人对寒的感受深刻，对寒的敬畏和审美也不同凡响，看到了一剪寒梅，就会想到“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妈妈的人生也是这样，美丽、丰厚、圆满、深邃，有无限的生命意义，也时时灌注给儿女们氤氲心海的浓浓亲情。 有首歌《烛光里的妈妈》这样唱:烛光里的妈妈，你的黑发泛起了霜花，你的脸颊印着这多牵挂，你的腰身倦得不再挺拔，你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是的，现在的妈妈就在烛光里，她出院后，就这样一直安详地沉睡，偶尔才会睁开眼睛，回应儿女们热切的呼唤，她也许有清醒的意识，也许没有，作为儿女，倒愿意她没有清醒的意识，那样也许就没有痛苦，也许才能够让一生心高气傲的妈妈更心安理得地享受儿女奉献的浓浓孝义和亲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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