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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旅獒》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小称者，言其细行而观其大德也。齐桓不谨其细行，淫于燕乐而多内宠，终五子争权，累其大德而不得善终也。） 管子曰：“身不善之患，毋患人莫己知。丹青在山，民知而取之；美珠在渊，民知而取之。是以我有过为，而民毋过命。（命通名，《释名》名，明也，明实事使分明也。）民之观也察矣，（观，视也。《谷梁传·隐公五年·传》云：“常事曰事，非常曰观。”君有过为，非常事也，故用“观”。察，昭著明了也。民之观也察矣，犹今之言“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可遁逃以为不善。故我有善，则立誉我；我有过，则立毁我。当民之毁誉也，则莫归问于家矣，故先王畏民。（当，《正韵》合也，理合如是也。莫归问于家者，家人怀私亲之情，必不能秉心公正客观。尹注云：“人既毁誉，则己之善恶审矣，故不复问家。问家，则左右佞媚者，善掩其过而饰其非也。”）操名从人，（操誉名而得民心。）无不强也；操名去人，（操毁名而失民心。）无不弱也。虽有天子诸侯，民皆操名而去之，则捐其地而走矣，（捐，弃也。）故先王畏民。在于身者孰为利？气与目为利。（气者，求也，反求诸己，谨身修德也。目者，视也，视民毁誉，审己得失也。利者，宜也。尹注云：“气也者所以生全其行，目也者所以读见其运为，功用莫大焉，故最为利也。”是以气谓气运，以目谓眼睛，其义非是。）圣人得利而托焉，（托，《玉篇》凭依也，《增韵》信任也。谓圣人得气与目之宜，即审毁誉得失而求己修德，获得民众信任，民众以圣人为凭依也。）故民重而名遂。（重者，尊也。名者，誉也。遂者，成也。）我亦托焉。（我亦有所凭依也。）圣人托可好，（可好，指民众所称誉者。圣人凭依民众所称誉者。）我托可恶，（可恶，指民众所痛恨者。我凭依民众所痛恨者。）以来美名，又可得乎？我托可恶，爱且不能为我能也。（爱，亲也。为，护也。能，《广韵》善也。至亲且不能护我善也。）毛嫱西施，（世人皆谓毛嫱为越王嬖妾，西施为吴王之姬，当在管子之后，故认定管子非一人之笔，亦非一时之书，莫知谁所为。然亦有人谓毛嫱西施皆古之好女，乃汉人相传古说，不必拘泥吴越之事。其实，毛者，貌也；嫱者，色也；西者，鲜也；施者，悦也。毛嫱西施本就是指容貌颜色鲜丽和悦者，或后世以此名美人罢，不必认为此毛嫱西施便是春秋末年战国初期之美人。观管子之文，用词古奥，旨意精深，非掌控国政衡平天下之大宰而不能言也，管子之书无可疑哉。）天下之美人也。盛怨气于面，不能以为可好。（色不和，不能称为美女。）我且恶面而盛怨气焉，怨气见于面，恶言出于口，去恶充以求美名，（去，《玉篇》行也。充，《广韵》备也。谓，行恶备尽而求美名，不可得也。俞樾云：“尹注断'去恶充’三字为句，解曰'所往去于人者，皆以恶事充’，此说殊未安。”其言甚是，尹注荒谬。）又可得乎？甚矣，（甚，《说文》尤安乐也。）百姓之恶人之有余忌也。（恶，憎也。忌，怨也。行恶备尽而尤安乐者，百姓憎其不善且心有余怨。）是以长者断之，短者续之，满者洫之，（洫，田间水道也。洫之者，因水道而泄之也。）虚者实之。”（以求无过也。） 管子曰：“善罪身者，民不得罪也；不能罪身者，民罪之。（罪身者，责己而求善也。尹注云：“成汤罪己，故人不罪也。桀纣罪人，故人罪之。”）故称身之过者，强也；治身之节者，惠也；（节，操守也。惠通作慧。）不以不善归人者，仁也。故明王有过则反之于身，有善则归之于民。有过而反之身则身惧，（尹注云：“过反于身，则惧而修徳也。”）有善而归之民则民喜。往喜民，来惧身，此明王之所以治民也。今夫桀纣不然，有善则反之于身，有过则归之于民。归之于民则民怒，反之于身则身骄。往怒民，来骄身，此其所以失身也。故明王惧声以感耳，惧气以感目。（声以感耳则淫于乐而荒于政，气以感目则昏瞀不明。）以此二者有天下矣，（有，《说文》不宜有也。淫于乐而荒于政，理政昏瞀不明，以此两者不宜有天下矣。）可毋慎乎？匠人有以感斤，故绳可得断也，羿有以感弓矢，故彀可得中也。造父有以感辔策，故遬兽可及，（遬，疾也。）远道可致。天下者，无常乱，无常治。不善人在则乱，善人在则治。在于既善，所以感之也。”（既，《集韻》几利切，音冀，义同，希望也。在于希望是善人，所以感善而行也。尹注：“既，尽也。”义非是。） 管子曰：“修恭逊、敬爱、辞让、除怨、无争以相逆也，（逆，迎也。）则不失于人矣。（人，仁也。）尝试多怨争利，相为不逊，则不得其身。（身者，亲也。不得其身者，人不亲也。）大哉！恭逊敬爱之道。吉事可以入察，（察读若祭。入察即入祭。《尚书大传》：“祭之为言察也。察者，至也，人事至然后祭。”）凶事可以居丧。大以理天下而不益也，（益即溢。不益者，不自满也。）小以治一人而不损也。（损，贬也。不损者，不自贬也。）尝试往之中国诸夏蛮夷之国，（中国，指周朝王城。《诗经·大雅·民劳》：“慧此中国，以绥四方。”《毛传》：“中国，京师也。”《史记尧纪正义》引刘熙云：“帝王所都为中，供曰中国。”诸夏，指周代分封的“王之支子母弟甥舅”各个诸侯国。董仲舒《春秋繁露·观德》：“灭国十五有余，独先诸夏，鲁晋俱诸夏也。”蛮夷，指周边少数民族。）以及禽兽昆虫，皆待此而为治乱。泽之身则荣，（泽，指恭逊、敬爱、辞让、除怨、无争之德泽也。）去之身则辱。审行之身毋怠，（行，指恭逊、敬爱、辞让、除怨、无争之德行也。）虽夷貉之民，可化而使之爱。审去之身，（去，指恭逊、敬爱、辞让、除怨、无争之德去也。）虽兄弟父母，可化而使之恶。故之身者使之爱恶，（之身者，指恭逊、敬爱、辞让、除怨、无争之德行或去。德行之身则爱，德去之身则恶。）名者使之荣辱。（名，《释名》明也，明实事使分明也。德行之身则荣，德去之身则辱，实事使分明也，故谓之名者。）此其变名物也，（变，《广韵》通也。名与命通。变名物，即通命与物也。通命者，修性养命也。通物者，善政亲民也。张果《黄帝阴符经注》：“五贼者，命、物、时、功、神也，其名有五，圣人惮之，乃谓之贼，天下赖之，则谓之德。”）如天如地，故先王曰道。” 管仲有病，桓公往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若不可讳而不起此病也，仲父亦将何以诏寡人？“管仲对曰：“微君之命臣也，故臣且谒之，（谒，告也。）虽然，君犹不能行也。”公曰：“仲父命寡人东，寡人东；令寡人西，寡人西。仲父之命于寡人，寡人敢不从乎？”管仲摄衣冠起，对曰：“臣愿君之远易牙、竖刁、堂巫、公子开方。夫易牙以调和事公，公曰：惟烝婴儿之未尝。于是烝其首子而献之公。人情非不爱其子也，于子之不爱，将何有于公？公喜宫而妒，竖刁自刑而为公治内。人情非不爱其身也，于身之不爱，将何有于公？公子开方事公，十五年不归视其亲，齐卫之间，不容数日之行。于亲之不爱，焉能有于公？臣闻之，务为不久，（务，《尔雅·释诂》强也。务为即强为。旧注王引之等谓“为”即“伪”字。《定公十二年传》：“子伪不知”，《释文》“伪”作“为”。《史记·封禅书》：“果是伪书。”《汉书·郊祀志》：“果为书。”《史记·淮南衡山列传》：“使人伪得罪而西。”乃言伪装得罪也。《汉书》作“为”。务为即务伪。然细思，易牙烝子、竖刁自宫、公子开方不归视其亲，皆行勉强之事，而成虚伪之情，故按“强为”解释为佳。“强为”针对行事而言，“盖虚”针对心术而言。）盖虚不长。（盖，掩也。虚即伪，不真实也。）其生不长者，其死必不终。”（生，性也。长，善也。生不长者，性不善也。其性不善者，其死不得善终也。）桓公曰：“善。”管仲死，已葬。公憎四子者，废之官。逐堂巫而苛病起兵，（苛者，扰也。病者，困也。兵者，死寇者也。《礼记·曲礼》死寇曰兵。注云：“言能捍国难为寇所杀者，谓为兵也。” 苛病起兵，指死寇者立而扰困桓公也，如彭生化彘，人立而啼，齐襄公见而惧也。《吕氏春秋》无“兵”字。高诱曰：“苛病，鬼魂下人病也。”其解义却同。）逐易牙而味不至，逐竖刁而宫中乱，逐公子开方而朝不治。桓公曰：“嗟！圣人固有悖乎！”乃复四子者。处期年，四子作难，围公一室不得出。有一妇人遂从窦入，（窦，水道也。《左传·襄公二十六年》：“齐乌余袭我，高鱼有大雨，自其窦入。”注云：“雨故水窦开。”）得至公所。公曰：“吾饥而欲食，渴而欲饮，不可得，其故何也？”妇人对曰：“易牙、竖刁、堂巫、公子开方四人分齐国，（分，隔也。齐，中也。齐国即中国，指都城也。分齐国，指封禁都城。旧译谓“分齐国”为瓜分齐国，与史不合，义非是。封禁都城，乃是为了夺权。《史记·齐太公世家》：“易牙入，与竖刀因内宠杀群吏，而立公子无诡为君。”即此。）涂十日不通矣。公子开方以书社七百下卫矣，（古制二十五家立社，把社内人名登录簿册，谓之“书社”。亦以指按社登记入册的人口及其土地。《商君书·赏刑》：“士卒坐陈者，里有书社。”《史记·孔子世家》：“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下，读若贺。以所立新君公子无诡，乃长卫姬之子，故以书社地七百里贺于卫也。）食将不得矣。”公曰：“嗟兹乎！圣人之言长乎哉！（长，善也。）死者无知则已，若有知，吾何面目以见仲父于地下！”乃援素幭以裹首而绝。（素幭，指古代盖在车前横木上的白绸。《大戴礼记·礼三本》：“大路车之素幭也。”旧译“幭”为头巾，非是。）死十一日，虫出于户，乃知桓公之死也。葬以杨门之扇。桓公之所以身死十一日，虫出户而不收者，以不终用贤也。 桓公、管仲、鲍叔牙、宁戚四人饮，饮酣，桓公谓鲍叔牙曰：“阖不起为寡人寿乎？“鲍叔牙奉杯而起曰：“使公毋忘出如莒时也，使管子毋忘束缚在鲁也，使宁戚毋忘饭牛车下也。”桓公辟席再拜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国之社稷必不危矣。”（张文虎曰：“此节错简。”张佩纶云：“此下当为《正言篇》，故《吕氏》取之为《直谏》，直谏即正言也。”今本《正眼篇》阙，盖此节乃《正言篇》遗珠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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