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歌叫“颠倒歌”,比如“咬牛奶,喝面包,夹着火车上皮包。东西街,南北走,出门看见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砖头,又怕砖头咬我手。”这种歌的一切都是颠倒的,违背常理的,它不合逻辑,但又充满童趣,反映了小孩子奇特的思维,丰富的想象,读起来特别有意思,像这样的歌,还有“姐姐十五我十六,妈生姐姐我煮粥,爸爸睡在摇篮里,没有奶吃向我哭,记得外公娶外婆,我在轿前放爆竹。” 这首颠倒歌,我是从一个小男孩那儿听来的,他叫桑桑。从这首颠倒歌里,我们就知道桑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是个古怪的孩子,他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比如把家里的碗柜改造成“高级鸽笼”。当他想拥有一张渔网时,在他的眼中,父母的蚊帐就是一口不错的渔网。他敢想就敢做,用这口网还真的打上来两三斤鱼虾。面对母亲的盘问,他支支吾吾。母亲发现了真相,他逃之夭夭。然而,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他终于为他的胆大妄为付出了被蚊子叮得浑身是包的代价,尤其是左眼——红肿得发亮。 古人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就是这样一个天真、活泼、可爱、异想天开的孩子,有一天竟然病倒了,他的脖子上长了个肿瘤,而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桑桑不久将离开人世,也就是说桑桑不久将要离开亲爱的爸爸妈妈,离开朝夕相处的小伙伴,离开疼爱他的老师,离开这金色的草房子…… 当这个消息传到油麻地小学时,同学们看桑桑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但我们的桑桑却很平静,此时,他乐意为人们做每件事,甚至为牛、为羊、为鸽子做任何一件事。尤其是对妹妹柳柳,桑桑更觉得有一份愧疚,桑桑在最后的时刻为妹妹做了什么呢?桑桑脖子上的肿瘤在迅速增大,离医生预见的那个日子,也越来越近,桑桑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 这个故事选自曹文轩的《草房子》,《草房子》是用诗一样的语言,介绍了一段水乡的风情,桑桑亲眼目睹或直接参与了一连串看似寻常但又催人泪下、撼动人心的故事;少男少女之间毫无瑕疵的纯情、不幸少年与厄运拼搏的悲怆与优雅、残疾男孩对人格尊严的执著坚守……这一切,既清楚又朦胧地展现在少年桑桑的世界里。用真挚的情怀打动着每一位读者,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和古典之美。 这本书曾获第四届国家图书奖、第九届冰心文学奖大奖、台湾“好书大家读”最佳少年儿童读物奖、第四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第五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金奖、第七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众多重要奖项。 电影《草房子》获第十九届金鸡奖最佳编辑奖、一九九八年度中国电影华表奖,第八届金鸡百花奖、最佳剧本奖。 可以说《草房子》荣获奖项非常多,多得夸张,但读了小说,就知道是当之无愧。 我们再来看看当代作家、学者是怎么看《草房子》的。 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创联部主任高洪波评价《草房子》“这部作品富有幽默感,我用一句话概括这部作品:水乡风情画,拳拳少儿心。” 《人民文学》副主编肖复兴说:“《草房子》是一首诗。” 《人民文学》副主编崔道怡这样说:“《草房子》就是当代中国之《爱的教育》。” 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樊发稼评价道:“读《草房子》真正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文学的享受、艺术的享受,是一种真、善、美的享受。” 对这本书的评价,我最大的感受是纯美,美得那么纯粹,那么自由,那么干净。无论是阳光照耀着金色的屋顶,还是水面上闪着波光的河水,天空中飞过的鸽群,山坡上如雪如云的羊群,芦苇荡里游动的鸭子,空气中弥漫着艾香和药香……油麻地水乡的风景是纯美的。 在冬夜的苦练中,秃鹤长成了月光下最英俊的少年;在洪水的洗礼下,细马用瘦弱的肩膀顶起了家的脊梁;在孤独的芦苇荡中,杜小康坚毅地站立在了生活的路口;在病痛的折磨下,桑桑绽开了不屈的微笑……草房子里的人是纯美的。 如果说纯美是写给少年的,那么空气中那淡淡的忧愁和哀怨却是留给成人的。蒋一轮和白雀的错过看似是一种偶然,其实是一种必然。他们不是错在桑桑丢失的那一封信,而是错在本身性格的缺陷上。在白雀父亲的压力下,在镇文书身份的加持下,脆弱的笛声,纯美的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白雀去见了谷苇,蒋一轮娶了妻子,两人的再次通信已经和美无关。岁月再长,青春再美,也不过是那一晚河边的长笛悠扬…… 陆鹤的生理缺陷就像每个人人生心底最柔软的秘密,本身应该是被尊重被保护的,但是在世俗中却经常被人践踏。如果不出意外,他就应该在同学的欺凌中变得偏激,变得易怒。事实上他也在那场重大的典礼上狠狠地报复了欺凌他的人,让他们都知道当你珍视的东西被践踏的感觉。本来生活应该是这样的,但曹文轩给了一个不那么生活反而戏剧的结尾。在一场演出中,陆鹤通过表演一个秃子军官成为了最英俊的少年。这是作家心底对世俗的悲悯,同时也是这个世界深沉的无奈。草房子终究是一片纯美的乌托邦。 和尊严有关的还有细马、杜小康。命运给了他们最大的打击,细马的家被淹,邱二爷死去,邱二娘病了走失;杜小康家道中落,第二次创业“放鸭”再次失败……生活的重击让他们颓丧迷惘,但终究没有打倒他们,反而给了他们力量。细马找了七天找到了邱二娘,治好了她的病,买回了红砖,要重新盖房。杜小康不卑不亢地做起了生意,“也许,油麻地最有出息的孩子就是杜小康”,终将重振红门的往日荣光。生活把他们的尊严踏个粉碎,但终究让他们更加强大。所以我说,这是写给成人,也是写给每一个被伤过的人的书,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有人在,有信念在,就有希望。 秦大奶奶和油麻地小学抗争,和政府抗争,只为坚守自己的那一间屋子,那一块地。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强权从来没有考虑她的感受。这是大部分人的公平正义对单个个体本身公平正义的碾压。这实际上是对我们这个制度的批判,大多数人的利益未必就是公义,对每一个独立的个体缺乏必要的尊重。秦大奶奶看似是争取自己的艾地,实际上是弱者对强权的反抗,是个体向群体要求尊严。在这个世界上尊重她的,只有一个小男孩桑桑。而后来她赢得的尊重和群体自我反省无关,同样也是因为作家最深沉的慈悲。曹文轩让秦大奶奶救了落水的孩子,这样戏剧性穿透了现实性,宣扬了人性,但掩盖了群体意志的原罪。 如果说陆鹤的故事是学习生理上的尊重,细马、杜小康的故事是学习对生活境遇的尊重,蒋一轮、白雀的故事是学习对生命、对性格尊重,秦大奶奶的故事是学习对个体需求的尊重的话,那么桑桑的故事就是对生命的尊重。桑桑得的是不治之症,为了治病,爸爸带他去了很多地方,吃了数不清的药。周围的人开始对他小心翼翼,似乎再不对他好就来不及了。一次次痛苦的治疗,一次次的失败,和周围同情的眼神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缠绕在桑桑身上,把他和整个世界隔离开来。幸而桑桑遇到了温幼菊,这个怯弱的老师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巨大的力量。面对生死这个人世间最大的苦,学会用宁静、恬淡和爱来面对。作家怀着同样的悲悯,在小说中给桑桑治好了病,当他回到油麻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而读着这本书的读者们,从小学到中学,再到成年,也慢慢读出文字里的慈悲,读出了纯美的文字背后,那种阅尽人间悲苦之后回归的平淡,读着读着,我们也长大了。 据说印尼渔民把桨划过水的声音称为成为星星索。这本书里仿佛有只木桨划过岁月的长河,发出星星索般动听的声音。而我们就坐在船上,看阳光照在草房子金色的屋顶上,我们轻轻地划动船桨,沿着生命的轨迹,慢慢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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