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母性青海湖

母性青海湖

青海湖是藏族人民的圣湖，是雪域高原的奇景。传说当年文成公主远嫁松赞干布，唐王曾赐给她一面宝镜，当想念家乡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家乡长安的盛景就会出现在镜中。文成公主来到唐蕃交界之地，更加思念家乡，于是拿出宝镜，长安繁华的朱雀大街历历在目。文成公主感慨万千，此生再也难回长安，于是将宝镜抛在地上，宝镜就化作美丽的青海湖。

ONE

文成公主

在青海湖东侧日月山上，有一条倒淌河，那是文成公主思乡的眼泪所化。“天下河水皆向东，惟有此溪向西流”，传说文成公主不愿让自己的眼泪被唐王发现，生生让河水倒流，倒淌河因此流入美丽的青海湖中。

苏轼在贬谪黄州期间，游蕲水清泉寺发现溪水西流，不由得发出“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的感慨，在逆境之中找到了从头再来的勇气，而青海湖边的倒淌河却凝聚着汉藏民族亲如一家的情意。溪水西流，在不寻常的奔流中蕴藏着人世间巨大的能量与情怀。

理智的人告诉我，青海湖也好，倒淌河也好，都是地壳运动、造山运动的结果。感性的我一概不听，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却相信美，相信温度，相信情感。

在青海湖边，我看到了很多文成公主的塑像，可见当地汉藏人民和我一样，都是最醇厚最质朴的信徒。

文成公主只知是李唐宗室之女，未知姓名出身，但因给藏族人民带来先进的生活方式和生产资料，推进藏族文化发展，在藏族人民心目中威望极高，她被认为是绿度母菩萨的化身，在西藏受人供奉。我在想，文成公主远嫁绝域，这只怕也不是她的本心吧？估计文成公主出发之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了唐蕃和平，为了祖宗社稷，一介弱女子就此踏上未知的不可回头的旅程，这不正是菩萨的德行吗？好在松赞干布是爱她的，为她建立的布达拉宫至今仍矗立在拉萨码布日山上供人凭吊。

TWO

湖光山色

乘车去游青海湖，远远看见天边湛蓝的湖水，却感觉车子永远也停不下来，似乎围着湖开了数个小时还不得其门而入。

但坐在车上其实是远观青海湖的最佳观赏方式。头顶是蔚蓝的天空，蔚蓝的天空下面是如绸缎般洁白的白云，白云下面是一条蓝色的带子，这蓝色的带子就是青海湖了，蓝色的带子下面是一望无际金黄的油菜。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几种纯洁明净的颜色，只剩下无尽的空灵与纯粹，只剩下要来洗涤灵魂的我自己。无怪老子说“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在极度的简单面前，所有的复杂都是原罪，都是丑恶，都是渺小。

我见过如穹顶般浩浩汤汤的洞庭湖，也见过秀丽如小家碧玉般的西湖，却从未见过像带子般的青海湖。这条带子从视野的东头横贯到西头，仿佛是将要溢出杯口的水，因为大气的压力不情愿地留在了地面表层而已。

道路两边能见到一两头悠闲的牦牛，大群安静的骏马，偶然停在路边的越野车，还有五色的经幡。经幡颜色从上而下是蓝白红绿黄，代表蓝天白云火焰绿水黄土，有意思的是和我看到青海湖的景色差不太多，唯独少了火焰一色而已。经幡上写满经文，风吹过一遍，即是把经诵读了一遍。高原上风吹幡动，不是风动，不是幡动，真真是仁者心动，因为这些经幡都是为了祈求福运隆昌，消灾灭殃的。

THREE

别有洞天

终于到了入口，却要走一条长长的道路去乘船。道路两旁岸芷汀兰，长满了不知名的花草，通往码头旁边的水道里可见清澈的湖水和数条可爱的游鱼。据说湖里只产这一种鱼，叫做湟鱼。湟鱼背青而腹黄，个头不大，但颇为灵动。就着清澈的湖水看鱼，颇有些柳宗元《小石潭记》里描述的“皆若空游无所依”的雅趣。若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与这游鱼相看两不厌，也是人生一乐。

可叹此番我也是身不由己，只能别了湟鱼，奔码头而去。上了游船，得知要开往“二郎剑”，这名字的由来，据说是当年孙悟空和二郎神打架，二郎神打败了，弃剑而逃，剑掉到了青海湖边，就变成了个小岛，人们就把这岛叫做二郎剑。这名字了无新意，这传说也不值得推敲。总之这里就是一处延伸到青海湖里的条形陆地。据《西宁府新志 青海湖志》记载：“南岸一堤，阔仅百步，北亘数十里，直奔海腹而没，名为海带，藏人谓之海虎。”我感觉还是叫“海虎”霸气。

坐船至二郎剑，这里三面环湖，有长亭回廊石碑于其中，有小贩卖水果饮料于其间，风光与海岛别无二致。岛上有石碑一座，上书：    

青青湖波润草原，历历山色起云烟。

    夏日百花忙织锦，秋来万蜂酿蜜甜。

    绿茵黄花两相照，鸟翔鱼跃几重天。

   我在景中觅诗意，一任此身入梦幻！

读完此诗，却提不起我的兴致来。我想起游洞庭时同样是坐船登君山，但君山之上人文景观甚多，有湘妃竹、二妃墓、柳毅井、秦始皇的封山印、汉武帝的射蛟台，二郎剑上惟有碧海蓝天，清波浩渺，缺了那么一点点厚重，哪怕附会一个“失剑台”的景点也好。

好在仍可以自在地吹着风，我闲闲看湖面，看远处蓝天青山碧水，不知是看得久了还是什么原因，我看那天、山、水边界越来越模糊，仿佛都变作不一样的三种浅蓝，就要融为一体。此时才有了云海苍茫，水天一色的感觉。

FOUR

洗尽铅华

青海湖不是海，当地人似乎把她当成海，有海西、海南的地名。而我似乎也把她当成海，却又觉得她没有大海的热烈。其实她不过是一座大湖，一座有文成公主牺牲精神，有绿度母菩萨救苦救难品质的大湖。

如果说青海湖有性别，那她一定是阴性的，是母性的，她用波澜不兴的温柔，胸怀博大的气度，润泽万物的慈爱哺育着高原的藏民，把母性的光辉无私地奉献给人类，她是真正的菩萨。

在我的心中，无垠的青海湖的意象最后就是文成公主的塑像，就是手持蓝莲花的绿度母菩萨。

是夜，我夜宿高原，我躺在床上整夜难以入眠，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做了很多梦，梦到了回到儿时，梦到了母亲，梦到了磕长头的信众。我宛然看见一个女性的菩萨在拈花微笑，这应该是高原反应，我却模糊地感觉是青海湖母性的神灵在给我安慰。

子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在某种信念的支撑下，我在黎明醒来，那种难受的感觉消逝大半。

我掬一捧水洗脸，盈盈亮，冰冰凉——我无端地觉得这一捧水也是带着母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