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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梦里的敦煌。说“梦里的敦煌”是有原因的。读中学的时候，班长给我看了一首陈小奇的《敦煌梦》，当时就萌生了壮美的敦煌梦—— 秦时月，汉时关， 驼铃声摇醒古敦煌。 祁连雪，玉门霜， 梦里的飞天在何方？ 千年的风沙已把岁月埋葬， 千年的琵琶声声悲凉， 千年的丝绸已经飘进月亮， 千年的飞翔也迷茫。 敦煌梦，梦敦煌， 千年的相思在梦乡， 敦煌梦，梦敦煌， 这一曲阳关已断肠。 秦时月，汉时关， 驼铃声摇醒古敦煌。 祁连雪，玉门霜， 梦里的飞天在何方？ 千年的路程山高水长， 千年的爱情地老天荒， 千年的黄河潮落潮涨， 千年的古钟夜夜敲响。 敦煌梦，梦敦煌， 千年的相思在梦乡， 敦煌梦，梦敦煌， 我魂绕阳关轻轻唱。 如今我来到梦中的敦煌，幼时的向往，怎么教我心潮澎湃？可惜此行不能去拜访阳关和玉门关，无法亲身体验高适的豪迈，也无法感受王维的深情，只能上到鸣沙山，用千年的风沙来抚慰我的缺憾。 这天照例起了个清早。在西北，六点起床都是晚的，早上不仅可以看日出，也可以避免日间的高温。 我们在蒙蒙的月色中前行，去不得不在一条小巷子边停住。当时没有交警，没有红绿灯，也没有车，只因为有一队骆驼悠然经过。它们一个接着一个，既安静又匆忙地从我们面前经过，仿佛是高素质的维和部队，没有一头骆驼偏过头来看我。我只看见它们昂起的头颅，高大的驼峰；闻到它们身上独有的腥膻气息。 等到了场内，看到大大小小数百头骆驼伏坐在那里。真可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些善良的朋友早早来到这里，只不过是做我们登山的交通工具。如此多的骆驼居然还是那么安静，不知是它们天性驯良还是训练有素。 骑上骆驼，沿着“之”字形的沙路往沙山上走。这里是一座接一座连绵起伏的沙山，虽然全是沙，但都出奇地安静，没有想象中的大漠飞沙迷人眼的场面。虽然骆驼厚厚的脚掌很适合在沙上行走，但仍有些颠簸，我只能双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扶手。这时，天边太阳快要升起，呈现一大片明霞。天地如盘古初分，清轻的如鱼鳞般的云彩在上，被明霞染红了大半，从沙山的尽头铺向我的头顶；浊重的沙山黑魆魆的，在天尽头划出一道随意的曲线，曲线底下全是沙，更黑的骆驼队在这沙里面默默地行走着，给这混沌初开的世界一点生意。 我们是四头骆驼作为一个驼队，骆驼本是很有序地一个接一个地走着，我身后的骆驼总是越过队伍把头伸到我的身边，同伴说看到我上骆驼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它，它像是要来报复的。这个记仇的家伙也听不懂我的道歉，终于在我身边狠狠地打了个响鼻，把口鼻的粘液全喷出来才算罢休。 太阳从沙山中羞涩地探出头来，鱼鳞般的流云以太阳为中心被点燃了，像伸向蓝天硕大的手掌。沙山也亮了起来，能看到一行行骆驼踏出的脚印。 太阳比起张掖丹霞的要秀气得多，羞涩得多，她跳出沙山的束缚，但仍心有余悸地远远地望着。直到我们登上了沙山，她才放射出万道金光，宣示她的主宰地位。 从骆驼上下来，我索性把鞋一脱，踩在软软的沙子上面。这里的沙极细腻，有点像海陵岛十里银滩的细沙，脚一踩上去就感觉沙子往两边快速沉陷，每走一步都要比平时要多花些气力。在沙中行走，人是比不过有驼峰的朋友的。 此时天已大亮。天空显示了湛蓝的本色，云彩恢复了洁白的面容，连沙子也脱下了黑色的外衣，露出黄色的皮肤。敦煌的沙，也有炎黄的血脉。 从鸣沙山下来，就往月牙泉而去。 月牙泉是沙漠中的一湾泉眼，这本已是奇观，更难得的是这湾泉水历史悠久，在汉朝就有记载。流沙不能掩埋泉水，泉水不会浸润流沙，这一沙一泉已在大漠共生千年，成为世所罕见的景象。这种泉不干涸、沙不埋泉的现象，据说是月牙泉有西北、东北两个风口，当风进入任何一个风口都会在特殊的地形地貌影响下分为三股不同方向的气流，沿着月牙泉周围的山坡做离心上旋运动，把山坡下的流沙刮到山顶，抛向山峰的另一侧。 我不懂这些原理，我更相信这是来自宇宙的神秘力量，相信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远望月牙泉，只见她在大片沙山之下，形如弯月，泉边是一圈绿色植物。继续往里走，路边有松散粒状物质组成的水平地层，细沙层和泥质层交互。一块牌子伤心的写着：这里曾是水下！ 可见曾经的月牙泉有多么大，水有多深。据文献记载，清朝时月牙泉还能跑大船。20世纪初渔人记载“池水极深，其底为沙，深陷不可测”。1960年前，泉水最大水深9米，面积为22.5亩。随着70年代当地抽水灌溉和水土流失，造成月牙泉平均水深为0.7到0.8米，泉底可以走人。为了抢救“沙海明珠”，敦煌市采取了大量措施给月牙泉补水，目前的月牙泉平均水深维持在1.7米左右。 我登上泉边的月牙阁，看对面的墨绿的弯弯泉水。面对大自然的奇观，人类是如此渺小，但又是如此重要。我们可以毁掉这千年的盛景，也可以重建新的奇迹。 但我想，我们还是太傲慢，自以为自己是万物的灵长，可以肆意的破坏和改变世界的模样。这种傲慢的心态已经让我们失去了很多，仅在敦煌，我们就失去了莫高窟遗留的经书，失去了玉门关昔日的辉煌，失去了阳关历史的荣光，失去了月牙泉曾经流过的地方。 只有当失去以后，我们才会懂得珍惜。我们找回了一部分的月牙泉，什么时候才能找回那个完整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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