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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往事:煤油灯

 新用户06868399 2022-01-24

〓 第 1752 期  
文|王成海

一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会模糊的,但对经历过的人,它永远就在心底藏着,尽管有时候记不清它发生的准确年代。

从我记事起,就记得村里人们家点的都是煤油灯。至今我还清楚地记着我家煤油灯最初的模样。一块近一寸厚、方半尺的木块做的灯台,上面竖了根一尺多长的圆形木棍,木棍上面固定了一个小圆铁盘,这三部分搭配起来组成一个灯架子,我们称它为灯竖子。铁盘里面放的就是煤油灯,煤油灯是用一个小墨水瓶做成的。它白天就被放到人一般碰不到的利净地方,诸如柜呀、瓮呀等的旮旯处,晚上认灯的时候才提溜出来,哪里最需要光亮就先放置在那里,做饭的时候放在锅渠边,吃饭的时候放在当炕,母亲缝缝补补的时候放在母亲的身边等。小时候村里人有一个常说的谜语:一个黑不浪,满炕瞎球逛,谜底就是煤油灯。由于它总是被拿来拿去,放这放那,一不小心就会把油灯碰跌落,里面的煤油就会洒掉一些,为了避免这没必要的损失,后来父亲干脆用一根铁丝把煤油灯摽在了灯架子上。小煤油灯再也不会从灯竖子上掉下来了,但有时候整个灯架还是避免不了被我们不小心绊倒,洒煤油的事情照样会发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是过年呀,母亲高高兴兴地拿出了一盏新新的洋灯,安顿我们说:这灯可贵了,一定注意,千万不要猴害,谁要是给害淘的打烂了,看老娘不把你们屁股打烂。母亲的警告是有用的,我们连灯边也不敢靠近。就这样,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们家的洋灯一直保护得好好的,直到有了电灯。据母亲后来说,一直到我上了高中,母亲还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盏洋灯备用,因为一来那时的电还不稳定,说停就停了,停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有时候晚上还得继续点。二来母亲怕我假期回家,晚上停电耽误了学习,给我留着用。

洋灯尽管用的也是煤油,但显然比自制的煤油灯先进多了。首先它样子好看,灯的主体像个阿拉伯数字的8,是灯座和储油瓶,灯头就拧在储油的瓶子口上,有个机关可以调节灯头火焰的大小,灯头上面安了个遮风的玻璃罩。另外就是密闭性能好,所以干净,烟霾也少,还比原来的油灯亮堂。

那时,家里还有一个马灯,也使用煤油,它除了中间那个圆筒形的玻璃遮风罩外,整个都是铁皮制作而成的,适宜于外面使用,可以提着到处走,摇晃也没问题,风吹不灭,倒了也不会把油洒掉。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冬天夜里,家里的母羊下小羊羔,父亲就提着马灯长时间地在羊圈照看,一直到小羊羔安然无恙地生下来,吃好了奶,被抱回家的灶鑊圪崂,马灯才完成当天的使命。当然了,在过年除夕的夜晚,我们也经常会被父亲特需,提着马灯到街上去玩。我们衣服兜里装着小鞭炮,还不忘拿根几分钱一盒的纸烟,带盒火柴,洋洋自得地提溜着马灯,相跟上一堆小伙伴,笑语喧哗地在全村的大街小巷瞎跑,不时地把烟点着了,再点燃鞭炮,东扔一根,西射一个,随着鞭炮“叭叭”的响声,我们就笑成一片……

再后来,村里开始安装电灯,先是队里用柴油机发电,不准人们家用大度数的灯泡,一般都是十五瓦,由于电压不稳,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像死鸡咽气时的样子,每天供电时间都是统一的那一小会儿时间,但也不是天天有电,一天有一天没的,过年的时候好点,能连续几天的夜晚都有电。其实,在那段时间里,煤油灯在农村照明的作用上,还一直没有退出历史舞台,甚至还起着关键作用。

我上了高中,用电照明已经很普遍了,但学校的用电仍然被统一控制,宿舍的电灯只有早晨起床时着一会儿,下晚自习后亮一会儿,班级的电灯也是上晚自习的时段给电,一下晚自习马上就灭。而我们那个时候的大部分学生都很自觉,也很刻苦,早晨早到一会儿教室,晚上在教室多呆一会儿学习,那是常有的事情,黑咕隆咚怎么办?为此,我们很多人都自制了煤油灯,制作煤油灯的材料很简单,一个使用完的墨水瓶,瓶盖打个孔,牙膏皮里卷上一截棉鞋带或几根线,甚至一小绺棉花就可以做灯芯了。有时候煤油不好买,我们几个人就合伙买上一瓶柴油,柴油的烟霾真是太大了,油灯点上一个多小时,鼻孔、头发、脸上都是黑,几天过后,常放油灯的那个地方,教室的白灰顶棚都被熏得一片黑色。

在使用煤油灯照明的岁月里,正是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因而煤油也绝不是现在人们想象得好买,好像有一段时间是凭供应票才能买得到的,因而人们在使用煤油上也是能省则省,盘算着使用。夏季天黑得迟,人们干农活儿也累,一般吃了晚饭就睡觉了,用煤油很少。冬天的时候,昼短夜长,又是农闲时间,人们家乱七八糟的营生还多,就不得不都集中在夜里做,煤油需要的也就多。因此,人们就会把夏天拿票买到的煤油积攒下来冬天用,记得我们家有一个近二尺高的瓶子,父母叫它大洋瓶,我估计大概至少有六七公升的容积,母亲就把夏天每个月省下来的煤油集中在这里,瓶口用纸紧紧地填着,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记忆中,煤油灯下最难忘的生活场景莫过于母亲做针线和给我们捉虱子的场面。

冷冷清清的深夜,家里人都睡了,地下的炉火也灭了,母亲孤零零一个人,身上披着件旧皮袄,坐在炕头的那个角落里,一粒黄豆般大小的灯火,发出红黄色的微光,母亲衲鞋帮的身影就在灯下轻微地动着。如今每每想起,当时母亲煤油灯下干活儿的情景就历历在目,心中不由会升腾起无尽的温暖与感动,也夹杂着丝丝酸楚……

我们这些人的小时候,被虱子欺负那是常有的事情,尤其冬天,贴身的棉腰子好几个月地穿在身上,没个替换的,时间长了,里面汗渍斑斑,晚上脱掉,早晨起床的时候冰拔凉,穿它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甚至得连续地喊着“不怕拔,咬住牙”的口号,才能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套切上去,刚穿上去就像裹到身上一块生铁,又凉又硬,过一会儿才能渐渐缓和过来。这还是其次,毕竟坚持一会儿就过来了。关键是整天爬在身上的虱子小朋友,有时候弄得人心痒难耐。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上课期间,就有学生在课堂上不停的圪抽身子,下课后还有人以玩耍为掩护,故意把身子靠在墙上磨蹭等情况,其实这种现象都是被虱子叮咬浑身难耐的本能反应。更有甚者,一些女孩干脆在体育课或课间十分钟期间,其它事情不干,一个抱住另一个的脑袋相互捉虱子。

冬天的夜晚是个好机会,有了清闲的母亲们,有时候在睡觉前夕就拧着孩子们提前脱了衣服,再把他们推进被窝,然后在煤油灯下给孩子们的衣服上捉虱子。紧贴身子的棉腰子上一般虱子最多,被脱下来的时候,那些正吮吸着人血的虱子,大约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仍然不慌不忙地溜达,一旦有几个被剿杀,其它的就被惊动,开始狼奔豕突起来,钻入缝隙处的,躲到针脚里的,混入外露棉花蛋儿的,但不管它们如何逃窜、藏匿,基本都无济于事,母亲们才不怜悯它们这些吸血虫呢,采取各个击破、步步为营的战术手段,开始对其痛下杀手,先是把明处容易看到的大小虱子和虮子,用两手的大拇指指甲掐死,有时候两个指甲盖能被虱子的尸骨染红,把明处的虱子剿灭完毕后,再像剿匪一样定点清剿隐蔽处的,用指甲抠,用牙咬,最狠的莫过于把藏匿得非常隐秘,而用指甲和牙齿无法直接杀死的虱子、虮子干脆置于油灯的火头上烤,只烤得虱子、虮子“叭叭”地响,这些不劳而获,就知道吸人血的寄生虫在灯火的烧烤下,变作灰烬,如果还有残余者,母亲们还有一招,那就是再把衣服放置在天寒地冻的院里冻上一夜。虱子们被这样大规模、彻底地围剿一次,几乎全军覆没,棉腰子再穿到我们身上,至少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虱子的身影,身上感觉也舒服多了……

如今,用了数千年的油灯基本彻底湮没在了历史的烟云中,以后有人再说起,会不会有许多人会当做天方夜谭而感到诧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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