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演艺界, 你很难找到比周采芹更似“烈女”的女明星。 仿佛DNA里就带着“大逆不道”的反骨,她用一米五的小小身姿,在半世纪前的英国搅动风云。 她是英国皇家戏剧学院校史上第一位中国学生; 也是伦敦剧院第一个担纲主角的中国演员; 她是在英国发唱片第一位中国歌手; 也是英国影史上第一位007邦女郎... 在英国,她几乎拿到了领域内所有的第一,却又对那些成就嗤之以鼻。 一夜之间倾尽所有后,她不疯魔不成活,飘回中国由零开始,入中戏执教,搅动风云。 一身皮衣,“啪”的拍开教室门,大喝一声: 老娘的学生呢! 于是乎,在英国做了30年偶像后,她又给中国带来了年轻炫彩的新浪潮。 拍摄《艺伎回忆录》时,巩俐对她说,她可称得上自己的祖师了,毕竟自己的老师,就是她的学生。 她的其他学生如今早已功成名就,其中一位回忆起当年的景象,仍然记忆深刻: “有一天我们正在上课,有一个穿牛仔裤的女人,又漂亮又潇洒,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见到有女人穿牛仔裤...” 1 初生牛犊 大抵血液里就带着“坏分子”,她连身世都带着叛逆的味道。 其父周信芳,上海滩戏曲大拿,人称麒麟童,和梅艳芳共分秋色。 其母裘丽琳,大名鼎鼎裘天宝银楼的三小姐,实打实真名媛。 两人私相授受,周信芳台前唱戏,裘丽琳带一只手枪跟着东奔西藏。 浪途之中,生下了女儿周采芹。 裘小姐虽生于闺房之中,但眼界见识颇宽。 周采芹17岁那年,她就将其送到英国留学,临行前,她对女儿说: “不要做小姐,要做女强人!” 就这样,周采芹成为了英国伦敦皇家戏剧学院校史上第一个中国留学生。 她是全校唯一的东方面孔,也是个一米五的娇小女孩。 不时有人看看她,再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或是直言不讳地说: 你在这是没法做演员的,英国不需要中国人。 每每此时,17岁的周采芹就会怒目圆瞪,直接回敬一句: “FUCK OFF!!” 反叛的女明星,怎能没有浓墨重彩的情史? 不到20岁,周采芹就和一位帅气的男人结婚生子。 周采芹毕业后,丈夫要求她安心归家做主妇。 周采芹一声冷笑,直接以离婚书回赠,然后拍拍手把儿子甩给前夫。 连她最好的密友也颇为不解: “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把孩子丢给别人。” 周采芹的回答也很简单:“我当时脑海里经常闪现两个女人,一个是安娜卡列尼娜,一个是居里夫人,我要当后者,我喜欢掌声!” 而她生命中的掌声,要比她想象中更热烈一些... 2 一炮而红 “男有李小龙,女有苏丝黄。” 这句在好莱坞广为流传的俚语,就是周采芹当年成功盛况的写照。 她出演了《苏丝黄的世界》中的妓女苏丝黄,这个英国戏剧史上第一个中国女一号。 17岁那年,有人搭肩都要怒斥回去的周采芹,终于在23岁这年,做了聚光灯下的妖女。 台上,她热情摇尾,把英国人迷得神魂颠倒。 戏毕,掌声雷动,她张开双臂,接受哨声与喝彩,一代艳女苏丝黄就此留名影史。 这幕戏在伦敦西区威尔士剧院,一演就是足足两年,赚尽鲜花和称赞。 周采芹倾摆腰肢,全伦敦的佳丽都跟风画杏眼,着旗袍,烫一头中式黑色卷发。 何为巨星,唯一呼百应是也。 一炮而红后,她出演了《007雷霆谷》,和史上最帅邦男郎肖恩·康纳利耳鬓厮磨,比后来的杨紫琼早了整整三十年。 戏剧上出够了风头后,她心念一动: 随手翻唱了一首中国老歌《第二春》,结果一炮而红,在歌曲排行榜上霸榜两年。 英文版传回中国,又在老家大火一波。 食髓知味的周采芹直接开起了演唱会,不去舞台,太无聊,只在酒吧唱。 只要她一开口,所有人必须放下酒杯,服务生也不能走动。 一次她唱歌时一对夫妻正在吵架,她直接拍麦大喝: “SHUT UP!!” 演出结束后,男人特意到后台感谢她: “谢谢你,周,我们结婚十几年了天天吵架,今天是她第一次闭嘴。” 追她的人,实在太多,多到她毫不珍惜。 陈冲离婚后惆怅地跟她大吐苦水,她听完冷静得要死: “说真的,你以为的伟大恋情是不存在的,每天早上醒来我看到旁边有个男人,我就由衷的想:这个人要是不在就好了...” 风风火火,独来独往。她就像一头母豹子。 伦敦动物园的豹子生了小豹子,园长直接赐名Tsai Chin(周采芹艺名)。 然而花无百日红,刚烈的豹子,也有舔舐伤口的一天...... 3 一场浩荡中,姹紫嫣红都付作断壁颓垣。 周采芹的父母,也充作颓垣中两片瓦砾: “送到华山医院,走廊里扔了没几天,就去了。” 周采芹无数次午夜惊醒,做的都是同一个梦: 母亲问她要一杯冰水,可是递到她手里,冰水变作玻璃碎片,母亲被扎破喉咙窒息而死。 这一年,顺风顺水半辈子的周采芹才终于意识到: “人生,原来可以很残酷...” 她想不到,更残酷的还在后面。 1974年,经济大衰退,周采芹投资的房产一夜间被全数收回。 一向奢靡浪费的她又毫无积蓄,备受打击的她用仅剩的钱租了间地下室。 黑暗陋室中她独自躺了十七天,在一个深夜吞食了几十片安眠药自杀。 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伦敦的精神病院了。 病人们每天都要编篮子,她偏不,她坚信自己没得病。 她和精神病院的医生们作斗争,也和自己的心魔作斗争。 好在,她斗争成功了——某日望着镜子里的镜子,她猛然醒悟: “老娘天生要吃开口饭的!” 4 杀回荧幕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在二姐周采蕴的鼓励下,她重回荧幕。 经历过风霜吹打后的她,演技多了一分生命的厚度。 导演琼安初见她时,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也见不到如此坚强的一张脸。” 复出后,她出演了电影《喜福会》,扮演一位东方精神领袖,意义非凡: “毫不夸张,我是好莱坞电影里第一个真实的东方女人形象,这之前,华人女性只有两种角色——佣人或是三从四德的妇女。” 彼时20岁的吴珊卓看过《喜福会》后,对周采芹一见钟情,视之为偶像: “她的表演看得我哭了又哭,她让我看到了亚洲演员的可能性。” 十四年后,吴珊卓得以和偶像对戏——在《实习医生格蕾》中,饰演周采芹的女儿。 周采芹的影响不止于此,她与戏剧大师曹禺偶然交谈一番之后。 后者对她赞赏有加,请她到中央戏剧学院任教。 她似一阵风,吹进了中戏的校园。 鞋子一甩,直接坐地上开讲! 她不能理解学表演还要做笔试考试,每次开考,她立马把卷子做一遍,直接让学生抄,抄完接着排戏。 很多年过去了,她的学生仍能记起她的名言: “当你放松了,就打开了想象的闸门...” 她的演艺之路也绝不止于此,年过花甲,她又不怕折腾地飞到美国。 从国民级长寿美剧《实习医生格蕾》、《神盾局特工》,再到好莱坞巨制《惊天魔盗团》《艺伎回忆录》,都有周采芹的身影。 新版《红楼梦》开拍,她亦是贾母的不二人选,连李少红也惧她三分: “闭着眼睛是只猫,睁开眼睛就是头狮子。” 只要活着,她的演艺生涯就仍有无限可能。 有人说她孑然一身,垂垂老矣,成就再多又有何用? 她粲然一笑,反击道: “当人们想诋毁女演员时,就会说,可怜的女人,老了什么也没有。这倒也没错,但是再想想,我好歹还有剪报,但是你又有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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